桥本奈奈未走后,千夜踩着拖鞋来到松村沙友理的病房,虽然是同一家医院,但之前并没有串过门。
“笃笃。”他敲了敲门。
“进来,门没有锁。”声音听起来挺有活力,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千夜推门而入。
“千夜老师,你怎么来了?”松村沙友理正躺在床上看漫画,看到千夜进来,表情很是惊讶。
以及,有些瑟缩。
“说起来我也住了一周的院,一直没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千夜温和地笑道,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大概是男人的笑容富有感染力,松村沙友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绝对称不上愉快,对于松村沙友理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隅田川烟火大会那一晚,她紧追着千夜三人进了黑暗的巷道,然后在巷子的某个转角,斜刺里伸出一双大手来,紧紧捂住她的嘴巴不说,还将她的胳膊反绞到背后。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被绑架了,然后被挟持着走了很长一段夜路,才发现是娜娜敏的男朋友。
这一段惊悚的记忆可谓刻骨铭心。
见到他就下意识的有些害怕和抵触,虽然他是长的如此阴郁俊美,可是也不能消解第一次见面所留下来的阴影。
这阴影与那一夜的阴影叠加起来,才造成千夜那天与白石、桥本一起来探视的时候,松村沙友理的情绪接近于崩溃,白石麻衣的歇斯底里,差点让刚好赶到的刑事误会为千夜是凶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和药物治疗后,松村沙友理已经基本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或者失去那段恐怖的记忆对她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老师受伤住院,明明这么近,我却没有去看您,实在是不好意。”松村沙友理说着放下手中的漫画,下床给男人倒了一杯水。
“谢谢。”千夜接过水放在一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和......锃亮的水果刀。
“我给你削一个苹果吧。”
“不用麻烦了,老师真是太客气了。”松村沙友理说着又坐回到了床头,神色间带着一丝拘谨。
千夜一手握着一颗硕大的红苹果,另一只手持刀,随手在掌心挽了一个刀花,看得松村心惊胆战。
然后,就像耍杂技似的,他以极为炫目的技术和速度,只一刀就将苹果的皮给削了下来,中途未停,也未断。
一气呵成。
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听起来像细雨连绵的春夜里蚕啃食桑叶的声音。
红色的皮褪去,露出嫩白色的果肉来,汁水四溢。
“老师好厉害!”松村非常捧场地拍着小手,“送给我吃吗?”
“当然。”千夜点了点头,然后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松村受宠若惊般地接过,然后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鲜嫩的果肉在她的口腔被坚硬的牙齿给咬碎,飙溅出一股香气四溢甜美浓香的汁水来。
沙友理仰头眯缝遮眼,满足地道了一声:
“哦依稀!老师不吃吗?我可以给您削一个!看看能不能像老师那般厉害。”松村伸出手来,捡起之前千夜削落的苹果皮,果然在空中蜿蜒成一条蛇的形状。
每一部分都很均匀,无论是宽度还是厚薄。
千夜不置可否地努努嘴,“你刚才在看什么书?”
松村沙友理拿起刀和苹果,刚开始削,猝然听到男人的问题。
“是一部叫《摇曳露营》的漫———”
大概是走神,一句话没有说完,手中的苹果“咚”的一声坠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千夜的脚旁。
“哎呀,对不起,我把手给割了!”女生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惶恐和无助。
一股殷红的鲜血在松村沙友理割破的左手食指处冒了出来,一开始只是一点小水珠,渐渐扩大,很快挣破水平面的张力,顺着举起的手腕往下滑落。
“麻烦老师......把纸巾递给我!”松村沙友理看着流血的手指,心想自己可真是笨,连一个小小的苹果都削不好。
“不用了,我有更好的办法。”男人说着将她流血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一时间,松村仿佛愣住了。她抬起头,迎面撞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股严重的眩晕和恍惚感仿佛将她攫住。
一眼仿佛万年。
回过神来,男人已经放下她的手指,并且用纸巾紧紧地帮她裹住。
“创口不大,哪怕不用创口贴,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男人淡定地说。
松村沙友理还没有回过神来。
千夜捡起掉在脚边的苹果,将它放回盘子里。
“这部漫画我借回去,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
“听说你明天出院?”千夜说着起身将那一套《摇曳露营》的漫画给抱在怀里。
“对,老师也是吗?”松村沙友说着偷偷把纸巾揭开,发现被割破的手指头已然痊愈了,连一丝划破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那个男人的唾液有治疗作用,还是......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再一抬头,男人已经不见了,一齐消失的还有床头的漫画书。
一时,她有些恍惚。
唯有茶几上果盘中被她之前割过一刀的红苹果,那毫不显眼的伤口处缓缓有液体沁出。
而那吃剩下的半颗苹果,裸露的白绿色果肉在空气的氧化下渐渐开始生锈,看起来仿佛干涸的血迹。
长夜漫漫总得给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