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让叹道:“干娘素来待人以诚,难怪教中一众英豪无不对之心悦口服。当日潜入书房的那另一名蒙面人,你可认得出是谁么?”闵渊稍一迟疑,道:“倘若闵某没有料错,其人身形武功有七八分像是管长老。”
冼清让闻言一震,暗道:“管墨桐偷入娘亲书房,必是贼心不死,想要搜觅《潜龙心禅》。”叹道:“干娘她既如此宽仁大度,我今日岂可不成人之美?只须坛主此番能助我扫除叛逆、重执权柄,过去的事就此一笔勾销。”闵渊拱手道:“多谢宫主宽洪。宫主既不见责,属下这便去作速打点一切,明日午时仍在火神庙恭候宫主。”向景兰舟行了一礼,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冼清让待闵渊行远,问景兰舟道:“兰舟,你说闵坛主的话是真是假?”景兰舟微一沉吟,道:“不可不信,不可尽信。明日火神庙之约倘竟是个圈套,我几人不是‘岁寒三友’对手,还是等骆师叔他们到齐方才稳妥。”冼清让摇头道:“这事非同小可,不宜让骆大侠、顾堂主他们牵扯进来,明天我一个人去见闵渊。”景兰舟惊道:“冼姑娘,你……你又何必冒险?”冼清让道:“闵渊倘与三友同谋,方才大可引三人前来将我除去,何必多此一举?”景兰舟道:“闵坛主虽不似说谎,还是小心些好。”
冼清让微一迟疑,道:“兰舟,适才闵渊所言之事你务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骆大侠、顾堂主他们。”景兰舟奇道:“如今骆师叔他们知道你是文师兄的女儿,俱是真心助你,为何要瞒着他们?”冼清让目光闪动,道:“现时我也难以明说,你答应我便是。”景兰舟道:“好,那明天我陪你去,这总可以罢?”冼清让嫣然笑道:“这个自然,难道我还防着你?不过这事你连向骆少侠、顾姑娘也不能说。”
景兰舟叹道:“骆师兄、顾师姐同我一道出生入死,乃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该信不过他们。”冼清让道:“谁说我信不过他二人?你放心,就算明日真的撞见岁寒三友,我也有脱身之计。”景兰舟心念一转,笑道:“不错,姑娘向来算无遗策,我照你吩咐去办便是。”
四人在青岚镇上歇了一晚,第二日五更鼓响便即动身,驰抵府城之时,草叶露水犹湿,先往城中寻了间客店住下。骆玉书道:“不知松筠道长眼下安危如何,我去外头打听一回。”冼清让道:“如此则有劳骆少侠。我正要去寻几位教中的老部下,咱们分头行事,晚些时在客店碰面。”四人当即分头行事,由顾骆二人前往打探王府消息,景兰舟陪同冼清让联络南昌旧部、暗查三友行踪。
冼清让领景兰舟出了客栈,先到城内天后宫上了炷香,接着在街市东转西转,自建德观往南一直逛到文昌宫,竟是全不着急。景兰舟叹道:“冼姑娘,你临事镇定若此,实有大将风范。”冼清让掩口笑道:“你暗里定是数落我大敌当前,竟还有心思四处闲逛,却在这儿心口不一。”景兰舟道:“良贾深藏若虚,说的便是姑娘你了。”冼清让笑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方才是在城中各处留下暗记,倘若闵渊当真设计赚我,自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景兰舟见她心思果然细密非常,不禁暗自叹服。
两人正沿着东湖信步闲行,忽有一人迎面纳头便拜,喜道:“天幸在这儿遇见景相公,这回我大哥有救了!”二人定睛一望,竟是当日在池州江边救下的钱文钊。景兰舟又惊又喜,上前将他扶起道:“钱兄,你怎么还在南昌?莫非仍未得与令兄相见么?”
钱文钊向冼清让见过了礼,三人到湖边僻静处一个茶棚坐了,钱文钊谢道:“前日多蒙两位自九华派贼尼手底救回钱某一命,在下感激不尽。”冼清让笑道:“九华派不过想请阁下回山面壁参禅,怎说是要你性命?”钱文钊叹道:“要钱某去尼姑庵里念经吃斋,倒不如一刀杀了我干脆。”
景兰舟道:“钱兄,你方才怎说你大哥这回有救了?令兄眼下可有危难?”钱文钊微一迟疑,道:“当日承少侠相告家兄在王府做了幕客,钱某便到南昌来寻我大哥,打听到家兄果在此地。谁料钱某登门请见家兄,门吏竟说王府中并无我大哥其人,将我轰了出去。”
景兰舟摇头道:“焉有是理?令兄早先常与友人在酒肆结伴而饮,城中多有人识,怎好推说不知?”钱文钊道:“奇就奇在这里。当日钱某初抵南昌,在城内打听家兄消息,有不少人都知道是王府的钱师爷;后来我被王府拒之门外,心下大感蹊跷,第二日再到城中打探,各家酒楼的掌柜堂倌就似变了个人一般,一口咬定从未听过我大哥的名字。钱某这些日子问遍了南昌的酒家食肆,人人都说不识家兄,连我自己都疑心头一天上或许听错了,又不甘心就此离去,故而耽延至今。”
冼清让笑道:“阁下年方壮盛,耳聪目明,怎么会听错话?宁王不欲令兄接见外人,他只须吩咐一句,街市上那些平头百姓,谁敢违忤王爷旨意?”钱文钊叹道:“我也是这般样想。只是王府势大位尊,景少侠又曾一再告诫钱某勿要轻举妄动,如今我见不得大哥,实是进退两难。”
景兰舟心下暗忖:“当日虞时照欲擒钱大哥回府,宁王特命其孙持书解围,分明早知钱文钦是武林中人。王爷对钱大哥素无约束,一向任之自由出入王府,如今为何不许其兄弟相聚?莫非是见钱文钦在我等面前露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