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听到常欢这番话,她的心里或许会燃起一丝希望。但是如今,人都要走了,隔着十万八千里路。再隔着高墙大院,她还能有什么想头?
屋里怪异的安静。
常欢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作势咳了一声,向浅云抬抬手中的衣裳,双手一起往边上的条几上指指,“这个,先放这儿,我一会来拿,手脏。”
浅云看他的表情悲哀又无奈。
“我……搬东西了。”常欢指指墙角,此刻的心里亦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想逃。
“阿欢哥。”浅云忽然唤了他一声。声音又轻又柔。
常欢抬眼,不待他有所反应,浅云却是扑进了他的怀里。张臂在他的身后紧紧的抱了一下,很快又放开。
只是一瞬间的事。
浅云转过身背向着他,声音有些哽咽,“搬东西吧,阿欢哥。十一爷他们该来了。”
常欢觉得似乎有千斤大锤打在他的心头,疼得难以呼吸。
常欢不明白自己何以有这种感觉,可看着浅云瘦削的后背,他似乎又有些明白。
他张张嘴,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外面齐氏焦急的叫他。“阿欢,阿欢!”
常欢这才从梦中醒来,“哦”了一声转身出门。
“今儿早上。你可见着大伯娘了?”
齐氏问得甘氏。
常欢摇头,“没啊,我以为大伯娘一直在厨房呢。怎么了?”
“二子呢?”齐氏没有答他的话,却是指着他们住的屋子,“我往你们屋里瞧了。二子也不见了,可是跟你大伯娘一起出去了?”
“没有。二子一早就出去。我见着的,他一个人,说要多替大伯娘打些柴回来,没和大伯娘一起。倒底什么事儿,干娘?”
浅云听到齐氏的声音,也从屋里出来,问,“我娘怎么了?”
齐氏指着厨房,脸上没了一向的沉稳,“翠英说刚才还在的,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我和凤丫前院后院的找了,不过,你别急,浅云,阿大和三儿出去找了,我让你三叔也去外面找,应该很快会回的。你要出门,你娘不该走远才是。”
齐氏想安慰浅云,脸上的担忧却表露无疑。
就像她说的,依甘氏的脾气,今儿浅云出门,她应该守在家里才是。灶上还放着个揉好没烙的饼,人却不见了。
“会不会是那帮人把我娘掳走了?”浅云急得想哭,“凤丫呢?”
“我知道他们住哪儿,我找找去!”常欢说着就大步奔出门去。
齐氏拉过浅云,“你先别急,凤丫说往附近找找,让你在家等着,算着十一爷该来了,免得你错过。大家都在找,你娘不会有事儿。”
“我就怕……你知道那些人。”
齐氏不说话,心里亦有强烈的不安感觉,还有不断的自责。
难道是在乡里生活的太久,她就忘记人心有多险恶?她居然那么大意,没有提醒甘氏要小心。她应该想到的。
浅云的话不是没有可能。
于这时的秦天河来说,他只要扫除甘氏这个障碍,再动之以情,毕竟他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秦铁柱的亲儿子,血浓于水,没了甘氏,他达到目的只是迟早的事情。
越想,齐氏越觉得害怕。
“你在家里等,十一爷若来了,你跟他解释解释,请他稍待。我也去瞧瞧。”
齐氏说完,大步往门外奔去。
齐氏他们其实都想错了。
洪福送去给秦天河的信还在路上。
凤翎此时正在往南山赶去,手心里紧紧的握着她在灶边发现的字条。
她没有向齐氏说明纸条,有了上次遇见箫云的教训,她不能连累他人。
外公是隋风的事情非同小可。
边跑,凤翎边将手中的字条展开来又看一遍,上面只有六个字:天经、地经、人经。
字体起落无力,微向左飘。
左手写的。
冯先生。
这是凤翎心头一次便闪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