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人中最安全的反而是毫无法力的荒,玉玲珑与檀魅虽说是真我高手,在此地却被限制到了极致,若法力全无到时候怕是落得血肉溃烂的结局。
见得荒以身探险,两女皆心中一叹,谁能想到最后竟是这法力全无的人最为关键。玉玲珑更是知晓其身份,荒怕是连真我境都没有抵达,竟然有如此能耐,实在不凡。
荒再次将整只手探入血海,边忍痛边迅速说道:“朝此方向前进!”
檀魅虽然法力流逝且受伤颇重,倒不至于控制不了法宝。
于是这花篮如一叶扁舟,在血腥世界中飘荡起来。
荒不停地指挥着方向,脸色却渐渐变得灰白。
在血水下,本来灵秀的手掌早已浮肿得不像样子,更是坑坑洼洼似乎被啃食。他依靠的是两种互斥灵气的强弱,来辨别血海源头的气息,越是靠近源头,自然腐蚀越重。
随着漂浮越久,血海颜色也变成灰褐,不是那种纯粹的墨色,更像是污秽。
花篮也接近了极限,甚至底部开始咕咕渗血,鲜艳的灵花被污染的漆黑一片。
在花篮后方,更是漂浮起一张人脸,皮肉被泡的松散、开裂,发白的尸首不停地吸纳着血水,两颗残破的眼珠正诡异地盯着上面三人,一动不动。
“怎么突然这么臭,似乎腐朽加剧了!”玉玲珑最先发现这个问题,朝两人询问,檀魅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自进入这片灰濛血海后,腐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简直像是一头扎进了尸堆。
倒是荒忍受剧痛又要感悟细微波动,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可很快这恶心的味道就唤起了他的回忆。
那是在梧桐涧进入天葬坛,路过深井,里面可不是什么甘泉露珠,而是数百具腐朽尸身,终年累月泡在水里,皮肤血肉早已烂掉,无法辨别容貌,残缺不堪,冲天恶臭。
虽然血海尸骨无数,却也被洗刷干净,普通肉身是无法在诡异血水中存留的。
可若是修者呢?
荒不由地警戒起来,他可不会忘记,此地连接阴阳城,事关道殁。再诡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四周环视一圈,波纹荡漾,几根白骨浮沉,却没发现什么异动。
正在众人疑惑之时,忽然听到“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抬头一看,眼前忽地改天换地,竟然有一灰暗溶洞浮现。
上面山石凌厉,不知从何处引来水流,落在颇显凹凸的巨石之上,随后流入血海。
不,那不是什么水流。正是黑褐血海的源头,极其油腻而浑浊,每滴落一滴,下方血海便向四周扩散,升高半尺。
这外扩的波动一时让他们停顿不前,没有滔天风浪,也没有怨念集结,反而寂静的让人心慌。
只剩下那“滴答”声,在洞中盘旋。
荒掉头看向檀魅,只见她摇头沉思,遇到白骨镜时只是血海外围,并没有见到这溶洞异象,想必此地是源头不假。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
让檀魅使尽最后一丝道法,堪堪抵达岸边。
荒将手臂收回,已是白骨森森,上面还冒着腾腾血气,残破至极。可他却丝毫不在意,迈步登向巨石。
可就在此刻,好似福至心灵,荒内心忽地生起一道念头,为何不先用金蝉目观测一番。
须知劫难诡异,肉眼难识,金蝉洞察阴阳,历来是他在身入险地前必备之法。
可如今却没有丝毫念头,仿佛遗忘了一般,更像是被遮掩。
这一念头刚起,心中不安便如潮水般涌来,这平静溶洞如同荒野坟地,让他生出无边危险。
金蝉开目,眼中景象顿时翻天覆地。哪是什么山石迥异,根本就是一具具浮肿尸身,不断旋转抽搐,生生从皮肉下挤出一滴滴尸油,落在下方。
而脚底巨石,更是玉骨累累,堆积成山。空隙处有无数双残破眼球,有大有小,皆褐黄发脓,流出汁液混入血海中。数百颗眼球齐齐凝视着荒,无情而冰冷。
他刚想移动却发现无能为力,低头一看,脚已经被数只骨手死死缠住,甚至在攀爬而上,向他躯体侵蚀。
两女在花篮上见荒一只脚踏出便一动不动,自然不知情形何等危机,却也感到气氛诡异,周遭变得闷热起来。
刚好在此时,玉玲珑低头一看,那空荡荡的花篮底部飘过一张人脸。皮肉分离,整张脸都浮肿,煞白又阴冷,简直像是修罗地狱爬出的恶鬼。
血水贯穿了他的器官,嘴巴微微张开,却是一颗残破眼珠从中脱落,转了一圈便向前流去。
若单论恐怖,司非大人纵横南疆,自然不是什么柔弱女子。
可这人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她熟悉的很,正是之前入阵的一位月殿弟子,真我境界,此刻却浮尸于此。那此地……
玉玲珑瞳孔放大,心中惊骇猛然炸响,几乎失声尖叫:
“小心!”
可再转身时,已然发现迟了一步。
那具湿淋淋被泡到发肿的同门,此刻正趴在荒的后背,压得他无法起身。
“滴答滴答!”
静谧中的声响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