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看出这个刘二看似面貌忠厚,实际颇有心眼,不似他大哥那般简单。听他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言辞,虽觉动听,但论到感动我的程度,却远不及刘大那简单的动作。由此也可见出曹操以前是多么嗜杀了,连这些人都对他的事迹闻之能详。心里叹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八千俘虏,全部释放。
典满带着刘大刘二出帐以后,宋亮道:“飞帅当真要放掉所有俘虏吗?”
我道:“是的。不过,得等到半个月以后。”
宋亮道:“既然终归要放,何不早放?一则可以省去许多粮食;二来万一这几日主公有令旨下来,不许释放俘虏,飞帅岂非难做?”
我陷入沉思。宋亮说的确是实情。但此时释放俘虏回去,我控制消息,拖延时日的计划岂非失败?左思右想,无法决定,道:“今日已晚,明早再说,回去睡觉。”
宋亮躬身退出。赵玉却道:“飞叔,你答应我的鸡呢?”
次日清晨卯时(六点),我刚睡醒,帐外闯进一个人来,一把把我拖起来,急道:“飞督帅,大事不好!”
我眨眨眼,一看,贼眉鼠眼,瘦耳尖腮,正是本地行政长官刘延。我心想:“你这家伙,趋炎附势,狗眼看人。就知道给关公什么英雄美人,害得我失信玉儿。”懒洋洋道:“刘太守,这么早,什么事啊?”
这时典满急匆匆进来,为我整冠穿衣。刘延道:“飞督帅,刚才我军探马来报,袁将文丑、刘备率领精骑万名,已逼近白马。”
我吃了一惊,道:“什么?他们过了黄河没有?”心想:“史书上不是这么写的罢?”
刘延用手背擦擦额头上冷汗,道:“早已渡过,眼下尚停留在河边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歇营,那村子叫做水溃村,离我们白马城不足五十里。”
五十里,如果把马催得快点,也就个把时辰的路。我又是一惊:“这么快?是谁走漏了消息?”
刘延道:“老夫估计,他们还不知道颜良军已被全歼。”他头上虽然大汗淋漓,但声音却还镇定自若。
我道:“大人是说,他们只是来增援颜良的?”
刘延道:“应是如此。”
我站起身,挥手让典满去集合队伍,问道:“关将军,乐校尉呢?”
刘延苦笑道:“他二人宿醉未醒,只怕难以指望。”
我额上也见了汗,这两个家伙虽然讨厌,但打仗实在是内行好手,不管冲锋陷阵,还是御城守卫,都是得力的干将。没有他们,这仗可真不好打。
“那,太守何不赶快组织守城?”那两个不醒人事,剩下你一个,你倒是在城里指挥啊,跑我这儿来干什么?随便派个人报讯不就是了。
刘延低声道:“昨夜大部分军官士卒都喝醉了,手软足酸,根本无法开弓放箭,举木扔石。”
啊?我瞪他一眼,心想:“都是你干得好事!”扎好甲衣,提上长剑,急出帐外。赵玉牵过我的红马。我一跃而上,把剑背在背上,在赵玉、刘延等人簇拥下,驰出营去。四扫一眼,除去看守俘虏以外的一千五百名虎豹骑在宋亮、典满等人指挥下,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营外的一片草地上,除了马匹呼吸喘气之外,更无半点声响。
眼见这训练有素的军容,我心下稍定,一瞥间发现刘大刘二带着数十名陌生面孔的壮汉站在队伍最前列,知道是他铁肩比翼两派的弟子,便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招呼一声。忽然脑子一转,想出一个主意,对身后刘延道:“刘太守,请你马上回城,组织军队百姓,护卫粮草辎重,从南门出去,急速向延津撤退。我会在城北挡住袁军。”你们打仗不行,逃跑总可以吧?
刘延苦着脸道:“飞帅可否拨给我五百人马?老夫手下,暂无可用之人。”
事已至此,只有同舟共济,责备的话不妨以后再提。我一招手,命宋亮率五百轻骑,随刘太守火速回城,专门嘱咐他:“关将军、乐校尉两位,一定要保护好,不得出一点纰漏。”这二人都是曹操宠儿,弄死一个,我功劳再大也有罪。
宋亮答应了,跟着刘延急急去了。
我定定神,又想了一想,招来赵玉,令他率领一千兵马,如此如此。赵玉听完,大惊:“飞叔,你这是去送死啊!”
我微笑道:“我有把握!只要你动作够迅速,我一定能很快和你们会合。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赵玉恶狠狠地看了典满一眼,把典满吓了一跳。
“典哥哥,飞叔交给你了!”
典满狠狠回瞪他一眼:“我当什么事,你这不是废话吗?快滚你的!”
两人一齐恶狠狠又瞪对方一眼。赵玉一拨马头,率人去了。
这两拨队伍一走,人气大减。我看看剩下典满、刘大、刘二等几十人严峻的神情,忽然笑道:“刘大,刘二,昨晚猪头滋味如何?”
水溃村。
袁军二队先锋军中军帅营。
文丑解开汗津津的头盔,扔在肮脏的地席上。从卫急忙送上汗巾。文丑胡乱抹擦了几下,一屁股坐在刚准备好的胡床上,左右扭动,道:“嚯,玄德公,这胡床是谁弄的,可真舒服。”
依旧戎装遍体的大汉皇叔刘备站在房门口,仰着头,有些担心地看着这间失修已久的茅屋,道:“文将军,刘备也不知详细。只是去年曾见曹操那奸贼坐过,据他言道,此胡床又称坐椅,传自北方胡人。到底是东胡人还是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