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教授看自己的目光始终带着暖意,因为工作性质,他的食指前端略微粗糙,抚摸自己手背的时候,有些微粗粝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让她慌乱的心,有一瞬间的安宁。
可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陆锦宁就来了,在婚礼正式开始前,推开了新娘休息室的大门。
杨秋韵猛地站起来,看着眼前身穿病号服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杨柳倒没有丝毫的惊讶,以她对父亲的了解,要么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绝不会让婚礼继续。
不过看到他身穿病号服,还是有点愕然。
偌大的休息室里,除了新娘还有不少人,可陆锦宁的眼睛只看到杨秋韵一个。
洁白的婚纱是特意请名师设计的,非常符合杨秋韵的气质,见到的人都赞不绝口,甚至设计师本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完美的效果,照片拍了一幅又一幅,要珍藏在自己的设计集锦中。
耀眼的婚纱刺痛了陆锦宁的眼睛,这个女人是他的,想嫁给别的男人,绝不可以!
脚步有些踉跄,眼神却很坚定,向即将成为别 人-妻子的女人走过去。
新娘身边的人被他视为无物,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抓住杨秋韵的手,沙哑的嗓子用力挤出一句话,“秋韵,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准嫁给别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最后一个字说得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杨秋韵还没有从他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就被抓住了。
陆锦宁,这个从容不迫的男人,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说了什么,杨秋韵没有听清,只看到在她看来山一样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一身病号服的男人,没有了以往的镇定自若,没有了胸有成竹,没有了意气风发;这个高大的、霸道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强撑着一口气来到杨秋韵的身边,却被眼前的事实刺激得血液倒流,终于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而他的大手,还紧紧抓着杨秋韵的手,昏倒前最后的意识就是,这个女人是他的,绝不能放她走!
盛大的婚礼,就这么被他搅局了,陆锦宁气火攻心,昏厥在地,新娘心乱如麻,眼泪弄花了妆容,被他抓住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
医者父母心,郝教授是其中的翘楚,身体力行地践行治病救人是第一宗旨,陪同新娘一起把他送去医院。
陆锦宁进手术室抢救时,那只攥紧杨秋韵的大手,还是没有松开,没办法,一身婚纱的杨秋韵只能陪他一起进去。
手术还在进行当中,杨柳没有看一眼听到消息赶来的陆家人,走到新郎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努力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却在看到郝教授黯然无奈的神情时,维持不住了。
“郝伯伯,对不起,我妈妈......”
“不怪你,孩子,你已经提醒过我了,是我不听劝,弄了这么高调的婚礼,现在这个局面,对我来说,确实难堪;对于你妈妈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
郝教授心里五味杂陈,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陆锦宁的情感,他一直用常人的思维来考虑事情,觉得不联系就是放弃,所以才决定大办婚礼。
善良的男人很豁达,很看得开,当杨秋韵魂不守舍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事情可能有变。
这种担心他不会表现出来,一直佯装镇静,在陆锦宁闯入休息室,身边人变得僵硬时,他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那个男人抓住秋韵的手,说出那么霸气的话语,结局已然明了。
晕厥过去的人是没有力气的,可他的手是那样紧,用力分也分不开,再看看泪如雨下的女人,心中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
之所以跟来,也是想有个完美的结局,他和秋韵今生无缘,看着她幸福,也算一种安慰。
拍拍杨柳的肩膀,像一名慈祥的父亲那样细细叮嘱:“好好照顾你妈妈......还有爸爸,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我和你妈妈,只能是朋友,无论我给她多么美好的生活,可她爱的,始终是你父亲。”
郝教授走了,长长的走廊里,他的背影很是孤寂,精心筹备了一切,换来的却是难堪,如果他大发脾气,杨柳还能好受一点,可他不但没有发火,还反过来开导她。
这位没有成为她父亲的男人,在她眼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宽阔的胸怀堪比天空和大海。
相比之下,自己很渺小,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委屈,是一叶障目,还是缺少自信?
没有人注意到,陆梁跟着郝教授悄悄离开了,他很敬重这位长者,亲自开车送他回去,郝教授不想别人过多关注自己,可也知道他的好意,没有拒绝。
不用想,婚礼现场已经炸锅,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可能出现,可此时的他,身心俱疲,实在没有精力去处理烂摊子,一切都交由他两个儿子去解决吧。
***
时间回到一个半小时前。
洲洲穿着黑色小西服,扎着红色小领结,还弄了一个空气刘海,又萌又帅气。
外婆是新娘,妈妈是伴娘,他是小花童。
妈妈要照顾外婆,他跟着周家外公外婆在草坪上玩耍,只等吉时到了,拿着花篮跟在妈妈身边,给外婆撒花花庆祝。
他不太明白结婚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又多了一个人送他礼物。
洲洲除了是个小吃货以外,最喜欢的就是礼物,只要看到礼物,他就会眉开眼笑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