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完年虚岁30,上个月刚拿到主治职称。没想到而立之年伊始就遇上了这么个病人,恐怕全丹阳医院碰过蝇蛆的只有肖玉和她,这一晚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涅槃之夜。
恐怕在将来相当一段时间里,白色会成为她最不想见到的颜色。豆腐、豆芽、奶油色拉甚至短截面条、饱满的饭粒都有可能成为心理阴影。
两人来到急救室,夏薇还在驱虫。
有人帮忙肯定能帮她分担掉不少压力,做起了也能轻松一些,但祁镜是个例外。
在夏薇眼里,这家伙骗人不打草稿,为了让自己来做急诊喉镜无所不用其极,已经被列入了她的黑名单:“我看到你就不舒服,留下小高就行了,你走吧。”
“我是真的想帮忙。”祁镜笑着辩解道。
滚!
这个字夏薇没说出口,但手指直接指向了急救室大门,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行,你是主治,听你的。”祁镜乖乖离开了那儿。
急救室里很精彩,一条条蠕动的小虫在夏薇和高健的努力下不停涌进负压桶,而急救室外的世界也同样精彩。祁镜刚踏出门,还想和常志军详细说说情况,来个总结性发言,没想到常文瀚那位一直没露面的妈妈突然出现了。
关键来的还不只她一个,远远站在急诊门外的男人看上去反而更加扎眼。
“夫妻”两人刚见面就是吵架开局。
双方各执一词从事发当初吵到儿子现况,又从两人这些年的关系最后不约而同地一起升华到攻击对方人格的高度。
这种炒冷饭式的闹剧祁镜早就见怪不怪,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是他们翻炒的对象,能不能吃不重要,足够恶心对方就够了。
女人踏着高跟鞋,穿了套白领ol的装束。不论穿着还是扑鼻的香气,都和内急大厅里的人们格格不入:“儿子交给你,你就弄成这样?”
常志军就坐在急救室外的座位上,低头说道:“我电话里说很多遍了,那是意外!”
“意外?意外两个字就能让儿子醒过来吗?你要是能看着他,怎么可能出现意外?”女人见他有些愧疚,语气上开始变本加厉,“你是怎么当爸的?天天就知道喝酒聊天......”
常志军这段时间全天候陪在儿子身边,连自家的小公司都顾不上,肯定积累了许多压力。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那团火蹭地就冒了起来:“我不配当爸,那你这个做妈的又在哪儿?儿子出事儿的时候你在哪儿?!”
女人被他这么一说态度明显软了一截:“你前两天才说儿子出事,我得从上京赶回来吧。”
“呵,上京。”常志军侧过脸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那位中年男人,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突然阴阳怪气了起来,“在上京过得不错吧,又在陪那个李总?”
女人被这句说得怒目圆瞪,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投过来的视线,紧咬着嘴唇说道:“我是去工作,你要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工作?你还真会编,工作能工作到半夜?”常志军看了眼手表,“现在都快2点了。”
“李总好心开车送我来的医院,你别狗咬吕洞宾!”女人据理力争。
“我是狗?对对,在你眼里我们父子俩就和狗没什么区别。”常志军哈哈大笑了几声,把一肚子苦水全倒了出来,“儿子初三临近中考,你却要搬出去和我分居。逢年过节,这位李总老是叫你去公司,真不知道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
后面半句还没说出口,常志军的脸就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啪”,歪到了一边。
“算了算了。”祁镜见状,看准时机插进了两人中间,尽量把他们分开,“别吵了。”
但常志军似乎对这巴掌耿耿于怀,推开祁镜,上去就和他名义上的老婆扭打在了一起。两人手脚并用,边骂边动手,早就没了社会精英层该有的风度。
既然已经从动嘴升级到了动手,祁镜自知再劝也没用,索性撤了回来坐在椅子上。
他的决定非常明智,因为没过一会儿,那位李总一脚踩灭了烟头也跟着冲了进来。三人就像精力旺盛的孩子,直接扭打作一团。
两夫妻吵架算家务事,祁镜这个外人没法管,也懒得管。站在门口的秦雪峰也是根老油条,心内科平时根本不缺这种家属。他反而靠在大门旁,边悠闲地往门外吐着烟圈边旁观看戏。
对他们来说,看这场戏之后如何发展和收场也是种别样的消遣。
吵架吸引了大量视线,没一会儿周围就站了不少人,看的多劝的少,肯这时候打扰警察叔叔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围观群众的心理很简单,就是想在和别人的对比中,提升一下自己的精神生活质量罢了,所以看看就好。
有他们这种旁观的,自然就有想要制止的。
吵架就在急救室门口,就算大门有隔音效果,可也禁不住劈头盖脸的烂骂。而且扭打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整体平衡,时不时就会在门上留下撞击声。
夏薇刚解决常文瀚口鼻咽喉处的蛆虫,准备用鼻内镜进入鼻窦,就被门外的声音吵得下不去手:“你们要吵去急诊外面吵,别影响我工作!”
周围除了常志军夫妻的吵架声,还有劝架的,夏薇的声音就像掉进汪洋大海里的一滴清水,压根没人在意。
她又重复了两次,见实在没什么效果只能走向坐在一旁的祁镜:“你好歹去劝劝啊!”
“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