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的狂风在耳边极速掠过,吹打在脸颊上生生的疼。
猛烈的加速度使得千伶难以睁开眼睛,周遭的一切都看不分明,只是最后映入眼帘的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以及那双仇视痛恨充满杀气的双眼,让她心惊胆战,百思不解。
这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有如此刺目厌恶的眼神,谁也不会相信那眼神来自于一个仅仅十岁的少女。千伶分明听到她精心伪装地惊慌失措的喊声:“啊!!!千伶,你怎么会不小心跌下去的!这可怎么办呀!”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小游戏,竟深藏了她如此蛇蝎心肠的本意,轻而易举地葬送了年仅八岁的千伶。
急速下落的千伶来不及辩解,更来不及戳穿她猫哭耗子的谎言,便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摇摇晃晃扑向无尽的深渊。
又要死了吗?千伶已经无法呼吸。因为严重缺氧开始产生幻像,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图案——红色火焰似在熊熊燃烧。
也许,死了也好,至少可以再见到爹娘,这是千伶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八年前。
昭庆六年,冬。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千伶贪婪地呼吸着属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双眼睁开的那刻,她发现很多只眼睛牢牢地锁住了自己,一双两双三双,热切而激动。
接着,这些眼睛的主人们弯起了嘴角,露出了白亮的牙齿,一时间齐齐地晃花了千伶的双眼——她这双眼睛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
她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点也不痛,那个巨大窟窿神奇地消失了?
她费劲的转转脑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那么的小,原来……自己是一个初生的婴儿!
质朴的雕花床,镂空的衣架和巾架,目及之处还有一架画工精湛的屏风,怎么看都是古代的厢房。千伶心里暗忖,难道……这是穿越了?
前一世的千伶是一个命苦的孩子。父亲脾气暴躁,经常酗酒赌博,千伶与母亲都曾被他暴打送入医院。某一天,母亲决然的离开了这个不堪的家,却没有带走千伶,从此以后她变成了父亲唯一的宣泄口。
小时候的千伶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打骂自己,她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于是她开始昏天黑地的学习,直到她的成绩稳稳的名列年级第一。
可哪怕是这样,仍未能逃脱父亲的责打。
终于,熬过了高考的她特意选了一座离家千里的大学,除了过年,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回家。虽然学的是西医,她却对博大精深的中医更感兴趣,上大学两年就研究了不少中药材的药理。她常常一个人走在大山大水里采集珍贵的草药,因为她的学费,都要依靠自己一分一分赚来。
这一年冬天,她不情不愿的回家过年。
“给我下去买包烟!”
父亲仍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千伶低下头轻轻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去不去!啊?”
父亲的狠厉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打开门,硬是把她从房间拖到了门口。千伶只得俯下身子穿鞋,她心知若不听父亲的命令,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局。
只是今日的父亲仿佛比平时更为焦躁,他不耐烦的等着千伶穿鞋,才等了十几秒钟,就用力的踹了她一脚,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叫你磨蹭!”
那一脚踹的很重,千伶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后脑勺狠狠的撞在楼梯扶手上,顿时汩汩的往外流血,捂都捂不住。鲜血迅速的抽离身体,她觉得浑身都很冷,想着蜷紧身子保暖,可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周遭的声音仿佛被挡在隔音层的另一边,听起来有些发胀且不分明。眼前一片血红,很快就演变成一片漆黑,然后失去知觉。
就如同做梦一样,一团红色火焰在千伶眼前闪耀,好似温暖的阳光均匀的洒在身上,让她觉得不再寒冷害怕。她觉得自己似漂浮在空中,轻得就像是一片羽毛。火焰渐渐熄灭,无边无际的混沌笼罩下来,周围一片漆黑。后面也许发生了什么,可千伶却再也想不起来了。醒来之后,便出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面对着陌生的人。
昭庆七年,秋。
短短一年时间,过的祥和而平静。
作为一个婴儿,千伶却睡的不多,更多的时间则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观察着这个新的世界。她听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像在另一个时空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部电视剧。
然而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就变成了剧中的某一个人,而且感觉这么自然,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叫了出来:“娘……姐姐……”
五岁的千鹤凑近千伶,惊奇的喊道:“伶儿会说话了!娘,她才一岁就会说话了……”
紫伊从厨房奔了过来,在围裙上擦了双手,抱过千伶细细的端详,她欣慰的笑道:“真的呢,伶儿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紫伊二十多岁的年纪,眉目清淡,出尘脱俗,秀气的五官被完美的脸部线条一直引到了尖尖的下颚。窗外正是落日时分,斜斜的夕阳暖暖的霞光,让她显得更加温婉动人。一头乌亮的秀发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一个木质的发簪上雕了一朵兰,与她的气质很相衬。
千伶却在心里纳闷,为什么娘和姐姐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正想着,只听紫伊对千鹤嘱咐道:“鹤儿,去叫你爹爹和洛儿来,该吃饭了!”
“是!”千鹤很听话,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就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