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坐在镜台上修炼,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她越来越强。他替她骄傲,替她高兴,可是,他渐渐地发现她的目光只会停留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她的师父叶空。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穿着淡色衣裙的她与总是一袭黑色衣袍的叶空站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地唯美,两人迎着风的衣衫轻轻扬起,一个翩若惊鸿,一个婉若游龙,如同天作之合一般完美无瑕。
这偏偏就是最让燕秋黯然神伤的地方,原本他和她两人皆是一袭白衣,一同游走一起斩妖除魔,在旁人看来不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就因为那些个该死的妖魔,耽误了他的这一生所有的思念。他想,如果她的目光能锁在自己身上,那么即使两人是师徒,他也愿意像叶空一样去受那所谓的七生七世之劫,他从来不畏惧什么艰险困苦,却独独对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无能为力。
他就这么注视了她很多年,看着她长大,看着他们相爱,看着他们受罚,看着他们堕入人间,看着他们一世又一世的承受着劫难,直到这一世,他再无法平静地注视,因为千年就这么转瞬即逝,可心底里对她的感情却如同绵延不绝的野草,狠狠心烧了之后,来年却长得更为繁茂。如此千年,他终于发觉这心里的野草已经烧不尽了,思念已然如同空气一般不可或缺,如同影子一般如影随形,如同顽疾一般病入膏肓,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跟她到凡间,带着他累积了整整千年的万语千言,带着他沉淀了千年的浓浓思念,带着他不计后果的坚定决心,他要去人间拯救她的痛苦,他要给她迟到了千年的关爱,他要让她爱上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了。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假借着闭关修炼偷偷去人间的事还是被元神天尊知晓了,他被强行带回了仙界,他被困在天觉水忍受着最严酷的惩罚。
他就是人间那个将无尽思念笼在眉眼间的忧伤男子,他的名字叫久子玄。
他是燕秋,他是久子玄;她是文月,她是千伶。他们原本也许会相爱,也可能他们早就相爱过。
从人间到天上,从天上再到人间,这生生世世的轮回变幻无常,可是无论天上人间,为何他们都会一次一次错过?这个问题比天觉水更让燕秋觉得痛,觉得冷。
无边无际的绝望铺天盖地的围拢过来,过往的漫长岁月在眼前一一回放,他忍受着钻心的疼痛却只淡淡一笑,记忆中那些美得不真实的画面是他如今唯一的慰藉。更多的画面如同无声电影,寂寞得让他心都好似被剜空一般,周身剧烈的痛楚亦不停地折磨着他,他几乎有一种错觉,其实自己已经死去,可随之而来的刺痛又提醒着他仍旧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就这么恍恍惚惚的想起这个生命中最珍视的画面,那暖融融的夕阳,那娇憨的声音,那是他们在仙界唯一一次对话:
——“玄仙会是月儿的师父吗?”——
——“真好,月儿就喜欢您这样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