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岚看清了千伶的模样,也略一怔,只一瞬便又展颜轻笑道:“你便是千伶?”
千伶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六夫人看了好半天,赶紧低下头小声回道:“是。”
“坐吧,在我这里无须拘束。”
千伶选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椅子,眼光还忍不住偷偷看向汤岚。
这也太像了吧,千伶心里暗暗叹道。
眼前的六夫人,看起来比自己成熟妩媚一些,长相却真有六七分神似。
汤岚像是看出千伶的心思,轻轻笑道:“没想到,你我竟然长得有几分像,这可不能不说是种缘分呢。”
千伶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环顾四周,发现两人正坐在一间朴素的书房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丹青,千伶虽不会看画,但这当中的磅礴气势却看得懂几分。
“回六夫人,奴婢没想到竟会与您长得有几分相似,如果有冒犯……”
“这是好事,我怎么会介意呢。”汤岚不在意的笑着,露出编贝般整齐洁白的牙齿。她的手里握着毛笔,招呼千伶道:“你来看看,我这副画画得如何?”
千伶起身凑近书桌,看到一副画风精致,色彩明丽的花鸟图,不禁赞叹道:“千伶虽不懂画,却看得出六夫人山水画有意境,而这花鸟图流畅分明,妙趣横生,别有一番神韵。”
“你这一番话真是深得我心。”汤岚看似兴致很好,给画题了一首小诗。
千伶发现眼前这个六夫人,一点也不似传言中那个恃宠生娇的舞姬,反而能诗做画,气质清新脱俗,人也平易可亲。
“喔,对了。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教我叠千纸鹤的。这秋日连荷花都看不着了,便只能找些闲事打发下时间。绣花确能费时费工夫,偏我又不喜。”汤岚轻轻叹出一口气。
千伶心想:不爱绣花这点倒是和自己一样。于是理解的点头回道:“六夫人若是想叠千纸鹤,千伶随时可以教您。”
“嗯,那日我在府里听下人们说起这个千纸鹤,说是叠上一千只便能实现一个愿望?”说到这个,汤岚的眼睛瞬间发亮。
“这……我想,应该会实现吧。”千伶看着她希冀的双眼不忍说破。这千纸鹤毕竟只是用来寄托美好愿望的,若说一定能实现,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事。
汤岚急切的催促道:“那就好,快教我怎么叠吧。”
千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与六夫人初次见面却气味相投,一见如故,两人边聊天边叠纸鹤,竟没发觉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汤岚留着千伶吃了晚饭才放她走,千伶回到寒草园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千伶站在寒草园门口,对汤岚的婢女香儿谢道:“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了,香儿。”
“那我回去了。”香儿没有温度的声音比这晚风更让千伶觉得透凉,她说完就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机械的步子跟慧儿一模一样。
这六夫人倒是给人感觉至情至性,可这底下的奴婢,怎么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就像——活死人。
千伶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今年秋季可真冷啊,她缩了缩脖子,就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千伶刚铺好床,正准备宽衣入睡,门外突然传来呜呜的哭声,千伶听不清晰,不自觉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竖耳静听,却被下一秒这突如其来的砸门声吓了一跳。
千伶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突乱跳,难道那天在外面哭的神婆今日找上自己了?不会吧,这些明明都是迷信啊……她不信,她不信!
一瞬间千伶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她坚定的想,不管外面怎么砸门自己都不开。
千伶正准备把椅子搬过去堵门,却听到门外的人喘着粗气大喊道:“千伶!开门呐!千伶!”
声音焦急中带着哭腔,在安静的夜晚里听起来突兀又凄惨。千伶突然从破碎的音节中分辨出来者,这明明是姐姐的声音啊!
门一开,千鹤猛地扑了上来,抓住千伶的手哭喊道:“四少爷!四少爷……中毒了……”
“什么?姐姐你说什么!”千伶从千鹤呜咽的哭声里隐约捕捉到久子玄不祥的信息,她反手紧紧抓住千鹤的肩膀,急切的追问道:“姐姐?你快说啊!四少爷他中毒了?”
千鹤被千伶声声逼问下更是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千伶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扔下千鹤径直往梵音院疾奔而去。心像是随时要跳出来的兔子一样不安分,千伶边跑边死死捂住心口,暗暗祈祷,希望一切都没有想的那么坏。
千伶跑到久子玄的寝房门外,久腾正从里面走出来,他边走边向身边的长须老者问道:“刘御医,子玄的毒可有救?”
“将军中的是西域奇毒,此毒成分复杂,下的力度极大,怕是不乐观。”刘御医声音凝重,摇头叹气。
久腾哑着声音急切的说道:“刘御医一定要办法救子玄啊。”
“凤和大人珍藏着千年玄参一枚,将军若是能服下它,必然能痊愈。”
久腾闻言舒了一口气:“那我马上派人去凤府求药。”
两人说话间渐渐走远,千伶轻轻推开了久子玄寝房的门。
房里很安静,只有贴身婢女小蝶伺候着,见到千伶到来,心下了然,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千伶攥紧手心,一步步的走近床榻,凉爽的秋夜里,手心竟不知不觉捏出了一把汗。两人分别一月有余,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