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夜幕低垂，灯光璀璨。
云泰初把电话扔在桌上，片刻后摇头笑了笑又捡起来。
“这老狐狸。”
他抬头见秘书站在一边，便吩咐道：“明天让法务拟一个合同，云舟和镐西神工换股，百分之三十四换百分之四十九。另外……”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让营投和红投各向镐西神工注资五十亿。”
秘书点头记下，面色不变，听到云泰初把心肝宝贝一样的云舟股份都拿去交易了，似乎丝毫都没有触动。
云泰初又问：“设计院那面什么情况？”
秘书答道：“正要给您报这个事，易尺的方案已经出来了……”
云泰初抬头：“这么快？”
秘书点头：“他们那面有个小伙子，之前无聊的时候，居然做过同类的设计玩，但是……”
云泰初也有点无语，所以说这帮做设计的，哪怕是工业设计，工作量根本不够嘛，你看业余时间还有空设计便携式民航客机跑道这种玩意，看来担子还得再加。
“有话就说。”他继续揉着眉心。
“报到总装那面，方案很受好评，但还是落选了，因为总装那面的设计局的方案更胜一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看了下方案，的确比不过，但易尺的方案灵气很足。”
云泰初放下手，奇道：“总装那面的设计局也设计过便携式跑道玩？”
秘书摇头：“没有，具体情况涉密，我也不清楚，但那面的设计局，从下达命令到最后出成果，前后只有半个小时，专家论证倒是用了两个小时，结论是…毫无瑕疵。”
云泰初点点头，军工那面不乏高人，技术方面肯定也有很多深藏不露的后手，现在猜不透没关系，过二十年自然就能轮到民用了。
“易尺那个小伙子，马上给人家发放奖励。最近的几个标多向易尺倾斜一下，还有，另一家单位也送一批礼物过去，要求他们全公司人人有份。”
秘书点头称是，看看云泰初的脸色，知道他又开始担心女儿了，便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云泰初心里很烦，和老狐狸孟光耀勾心斗角的时候还能集中精力，可事情办完，脑子里都是女儿音容笑貌，怎么都没法稳定心神。
这时，云泰初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
孟光耀放下电话，皱起眉头，向后靠坐在沙发上。
额头的汗水岑岑而下，背后的冷汗打透了衣衫，一股寒气从后腰眼升起，沿着脊椎一直升到头顶，但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腿有点软，过去多少次重大决策，多少次赌上身家性命，他的腿从来没软过。
怕了吗？这一局，不敢玩了吗……
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事情的进展的确不太顺利，他已经给几个客户打了电话，的确有人通情达理，愿意把单子押后，并且也不打算追究什么责任。
但也不乏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有人想出出气，有人想捞一票，有人的确是自己也难。
虽然电话已经放下，但那冷冷的一句法庭见，还是极大的打击了他的士气，想想云泰初的警告言犹在耳，这便向他投降吗，会不会太早了点。
但即使向他投降，也不能便宜了落井下石的王八蛋，起码云老贼是真心相做这个事……
孟光耀知道自己上了法庭肯定会输，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想尽办法劝说，拉拢，交换，承诺，想采取的无非是有限的和解，但根据前面那些客户的态度，他最终要拿出的赔偿很可能是数十亿量级的。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咬着牙挺下去！房子，车子，股票，所有财产，全都押进去。
就在今夜，就是现在，一步都不能退，这是唯一的活路。
他又拿起电话，这次稍微有点迟疑。
为了积累经验，他前面联系的都还算是小客户，但这一通电话，很可能会关乎自己和公司的命运。
那是他最大的客户的电话，全球ict领域的王者，要求苛刻到变态的一位老人。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孟总，我正在等你的电话。”对面传出老人有些浑浊的声音。
“梁总，您好，听说您手术顺利，我打心里高兴……”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别拐弯抹角了，我有点累，你的来意我清楚，我们也已经有了决定。”
云泰初屏住呼吸，像是在聆听上帝的审判。他早知道像对方一样的巨头，其战略不是自己的哀求或者顺遂的态度能够左右的，一切只能出于利益。
“公司的新品发布暂定推迟一个月，后续是否推迟咱们再看。”老人沙哑的声音像天音一样庄重，没什么修饰便宣读了判决。
孟光耀惊呆了，居然这么轻易？要知道这位当年可是亲自拎着铁锤来他们公司砸过生产线。
“梁总，”孟光耀鼻子一酸。“我……”
“孟总，我之前就经常说，”老人轻轻咳嗽了两声：“在咱们夏国，钱永远摆不到命上头，这是大义。”
“过去是有不少人反其道而行之，也获益了，但他们成就有限，终究是怎么来的怎么还回去，而且他们敢明明白白讲出来吗？不敢的，他们自己也知道那是见不得人的。”
“古今多少英雄啊，违背了大义，哪个有好下场的？你我又算得了什么。”
“草莽年代，走走捷径，或许能逃得脱，但终究洗不净，而且现在时代也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