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斜,晨曦将至,南域海边的一座依山面海的庄园里,大堂内灯火通明。
庄园外高空中,数十道鸟鸣此起彼伏,像是等着吃死尸的秃鹫在天际盘旋。
胡笑白被封了全身的修为,跪在大堂当中,钗鬓微乱,面色苍白,神色倒还镇定。
她几位兄弟在一旁没头苍蝇般来来回回的走动,衣着雍容的母亲坐在堂上抹着眼泪,胡翌哉高坐上首,面色铁青,目中红光隐隐流动。
似是被那几个年轻人乱走乱动搞得心烦意乱,胡翌哉重重的哼了一声:“慌什么,临事而惜身,就这点胆量,成得了什么大器?”
一个银袍男子上前两步:“爹,还成什么大器,家破人亡,近在眼前,要灭满门的啊,爹!”
说着他转身,指着胡笑白的鼻子:“你!你这个妖孽,我没你这个姐姐,胡家没你这个小姐!你回来干嘛,你怎么不滚到外面去死啊!”
胡笑白并不言语,看都懒得看这位小弟,她泪已流干,只是听了这恶毒的话语,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胡翌哉大喝一声:“住口!畜牲,一家人,不能患难与共,与qín_shòu何异。你平时仗着你姐姐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的时候,可有向像天这般撇得一干二净?”
银袍青年张了张嘴,面色通红,一时语塞。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胡翌哉施礼道:“大人,都准备妥当了。”
胡翌哉环视堂下几人,又转头看了看夫人,长叹一声:“胡怀,让胡桐,胡泉,胡璧各自带队,每队护着一位少爷,即刻便走,没我的亲笔信……那便一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几名年轻人都怔在当地,雍容的母亲掩面呜咽出声。
胡怀施礼称是,胡翌哉又道:“事情办完,你也快走,将来还得靠你把外面统合起来,胡家后人……就拜托了。”说着起身就要大礼参拜。
胡怀面色大变,抢先跪了下去:“大人,万万不可,折煞小人了。”
他虽跪下,却不应承胡翌哉的要求:“大人,这事胡桐办得也不会比我差,我还是随大人迎接太子和丞相吧。追随了大人这么多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大人先走的。”
说着他摆了摆手,门外冲进几人来,架着胡笑白的几个兄弟往外就走,堂上母亲的哭声更大了。
胡翌哉看着被连拖带拽,却鬼哭狼嚎不愿逃亡的几个儿子,面色中有些凝重又有些厌恶,无论如何,能逃掉便是希望。
幸好安儿和洛儿我早已将他们安排去了北地,无论如何,胡氏的根不会断……
他苦笑着对胡怀道:“也好,你我总角之交,生辰都只差三日,又都是乳娘奶大的。咱们……既一起来,那便一起去吧。”
他沉吟片刻,又道:“太子和宰相与我交情非比寻常,若非走投无路,我哪里会将他们拖到这等事中来。唉,你再在门外多候片刻,备好酒菜,想来他们也快到了。只是……苦了你了。”
胡怀道声音也有一丝颤抖:“誓死追随大人。”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翌哉兄,我已经到了。”随即一人从半空飘然落地。
来人一身朱紫,气度非凡,落地后大踏步走来,胡翌哉连忙起身迎到堂外,深施一礼:“崇鉴贤弟……”声音一哽,竟说不下去。
来人正是大维丞相张崇鉴,他也深躬还礼,朗声道:“翌哉兄,小弟先到一步,太子殿下片刻即至,事情未必没有回旋余地,吾兄不必焦灼。”
胡翌哉方待再说,突然背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爹,您将我擒回来,已是害了全家;请张丞相出面,便又害了丞相;再请太子斡旋,这又害了太子。”
“爹,听女儿一句话,将我放了,所有相关人等兵分两路,一路逃亡北地寻云泽求救,一路去往万卷山凌霄城苦求叶宗师,这是咱们南域……唯一的生路。”
胡翌哉回头,见说话的正是胡笑白,她不知何时起身来到院中,俏生生的立在门前,面色苍白的可怕,比她一袭白衣还要清冷几分。
“孽障,还不住口,回去给我跪着!”胡翌哉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张崇鉴却不敢怠慢,躬身施礼道:“见过瑶矶圣女。”
胡笑白惨然笑道:“叔父,不必多礼。笑白偷了师傅的书,带着天大的秘密,叛逃出门,接下来还要去找云泽告密,现在在南域已是人人得而诛之,实在无颜再称‘圣女’二字。”
她敛去悲伤,正色对张崇鉴道:“叔父,您是大维宰相,佐陛下,理阴阳,顺四时,乃是天下有数的智慧之人。我父亲虽身居太尉,但他多与武将兵丁打交道,有些事,他是想不通的。”
“叔父,求您信我,笑白不是疯子,我追随师……那人数十年,一向忠心耿耿,我都叛了出来,六大宗门多位师兄更是以命相抗,那不是没原因的。”胡笑白说着说着,又有泪滴自面颊滑落,声音几度哽咽。
“我知道有些事做了就是灭门之虞,但我真的没办法,那是要倾覆天地的大祸事啊,叔父。”她直挺挺的向张崇鉴跪了下去,一头磕在地上,抬起头时,额端已然见血。
胡翌哉又惊又怒,愣在当场。
张崇鉴面色不变,衣袖轻拂,将她拖了起来:“贤侄既然称我一声叔父,想来是信得过我,何不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你父乃是大维太尉,叔父我是当朝宰辅,太子殿下刚刚奉旨监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