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的汗顺着鼻梁渗进了眼里,酸涩、刺痛,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虚晃了。长时间紧绷的身体僵硬到麻木,只余下手指近乎本能的活动着。夏安安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节奏,从最初的失速到现在的平和,就像她的心情。她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哪怕希望渺茫,她也愿意放手一搏。
只是这一次……
本就快耗尽的动力源,在彩色机甲的那一刀后,更是雪上加霜。青鸾的驾驶舱内一片血红,提示动力不足的红色警示灯不断闪烁着。两个全息屏的右上角,60秒关机倒计时已经开始。
如果夏安安只是一名普通批量机的驾驶员,在这种情况下她应做出的正确选择就是按下驾驶舱弹出按钮,弃机逃亡。然而她不是。身为东帝国唯有的四台秘密武器的驾驶员之一,机甲特殊小组成员,她首要记住的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弃机;即便弃机,也不能让敌方得到机甲。也就是要在弃机前,设定自爆。
此刻青鸾的现状却是,如果夏安安弃机,驾驶舱弹出需要消耗不少动力,到时就算夏安安提前设定了自爆,所剩动力源也不足以将整台机甲炸毁。而如果不弃机,最后无论她是被杀还是被俘虏,结果只会比前者更糟。事实上就算她罔顾帝国最新技术泄露,选择弃机,在敌方两台机甲的虎视眈眈下,驾驶舱能否安全着陆,也是未知数。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和青鸾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陨。
眼看着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自爆装置也已经设定完毕,只要她的食指再轻轻一按,这一切都将结束。
但她却犹豫了。
想来没有人能做到毫不犹豫的为自己选择死亡,夏安安也同样不能免俗,毕竟求生欲从来都是生命体亘古不变的本能。
手指颤抖的很厉害,在不知何时她已经停止了操作,破损的青鸾呈一种献祭的姿态悬荡在空中。或许看出了她已是强弩之末,对方两台机甲也停了下来,显然这并非仁慈,就像在等待,也像在思考,等待某个杀她的时机,思考某个杀她的方式。
夏安安无奈的苦笑,她想这一次她或许真的要完了!
林响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台濒临绝境的蓝碧色机甲,就仿佛能透过机甲看到夏安安因为恐惧而苍白、扭曲的脸,因为绝望而失神的眼,在害怕的颤抖吧?就像她当初第一次面对死亡一样。
快意吗?林响扪心自问。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现在的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易了结夏安安的性命。就像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为什么那么恨夏安安,甚至恨到要她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发现夏安安是那天那台机甲的驾驶员后才开始怨恨的,怨恨她无情的背弃,怨恨她的残忍。但事实呢?似乎并非如此。就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那颗种子是在什么时候被播下的,等她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拔地参天了。
无论如何,只要杀了她,只要杀了夏安安,她的所有的痛苦就都将结束。
“那就用她的鲜血来抚平你心中的伤痛吧!”
“在这个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感到无地自容,只要她活着,你就永远生活在她的脚下。”
那时在米莱,她确实一直想追上夏安安的脚步,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却始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段距离被越拉越大。从初始单纯的羡慕、崇拜,到后来夏安安的好运,她的头脑几乎成了她无尽的梦魇。
为什么好事落在夏安安身上?为什么独独是她?如果不是她们在进米莱之初就相识,如果她们不在一个宿舍,或许她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恨……
就像昆莱大人所说的,这是天意,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林响如此想着,黑白分明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犹豫,搭在键盘上的手指仿佛有千斤重,连移动一下都万分艰难?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满脸的愕然。
——真的没有任何快乐的回忆吗?
脑海中陡然响起的声音让林响整个人都一怔。
眼前,那时那景还历历在目。
两个女孩,一个怯怯,一个淡漠,她们曾一同熟悉米莱陌生的环境,一同经历那暗黑的一夜,冰冷的心曾相互抚慰,那么熨帖……
不,不是的。林响惨白着脸在心中否认。夏安安根本没有经历过那种疼痛,那夜没有,之后也没有。那些哀伤,那些抚慰,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在骗她。从始至终夏安安都被人保护的好好的,只是不想被她发现,多她这个负累的假装而已。
——她曾帮助过你,教你识字。
那不过是夏安安的举手之劳而已,也或许是她……心虚。况且,她帮了西亚更多,明明她们才是更早认识的,如果真心想帮她,为什么她求夏安安让那些人也点她夏安安拒绝,西亚却可以。
“你不是想杀他吗?还不动手?”
通讯频道里亚瑟不耐烦的催促声打断了林响的思绪。
林响回过神,似是对自己的犹豫感到不可思议,她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在申请成为‘兵工计划’实验体的时候,在决定成为一名军人的时候,甚至更早之前……
林响沉下了脸,眼中只余下冷然。
“我知道了。”她答,依旧是轻声细气的声音,却透着彻骨的寒。
已经将瞄准器的准心对准那台蓝碧色机甲的亚瑟‘嗤’的嘲笑了一声,反正他只再等3秒钟,3秒钟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