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说他是一个天生的石人,从小就没表情、不会说话、对任何人都没情感。
“我天生就是麻木的一个人。”荆棘说道:我和很多的小孩都不一样,他们活泼,爱
笑,遭家人疼,我的家人很讨厌我,从小,我留活在家庭暴力之下,我父亲不顺
心,就打我,我母亲也是,一旦她受了气,也拿我当撒气筒。
家里人把荆棘当成傻子,揍一个傻子,没有任何后果,还能发泄情绪,为什么不打?
除了父母,荆棘还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耳濡目染了父母打荆棘之后,竟然也有
样学样,没事就拿荆棘发泄。
姐姐当时年纪不大,要说一个沾染了恶习的小孩,远比一个大人还要可怕,因为沾
染恶习的小孩,是毫无底线的。
姐姐有时候学刺绣,只要不顺心,拿起针,对着荆棘一阵狂扎。
荆棘只是不想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他不是真的傻,也有痛觉,他每天都生活在恐
惧、痛苦之中。
荆棘说起那段经历,眼中不由自主的绽放出凶狠的目光,这段记忆之于他,是相当
不堪回首的。
他说他当时的感觉是,天天都在害怕有人侵犯他,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他
知道,他如果死了,一定是被家人给活活折磨死的。
他那时候,每天吃的都是剩饭,不是挨打就是挨骂,用他自己的话说——连别人家的
狗都不如。
越是这样,他越是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任何的情感表达。
这种情况,直到他妹妹出生之后,才有所好转。
他妹妹小名叫果果,果果是个天生温柔的人,她会说话之后,最喜欢和荆棘说话,
对着荆棘笑,她真拿荆棘当哥哥。
她因为爱笑、爱说话,在家里很得宠,父母也经常去村里的小卖铺,给她弄了一些
零嘴吃,她一般都会吃一半,然后把剩下的一半,偷偷包起来,回家带给荆棘吃。
她总是在鼓励荆棘,她总跟荆棘说:哥哥,你要说话啊,说了话,阿爸和阿妈就会
喜欢你了,也不会打你、骂你了。
荆棘年少一直都在黑暗之中,终于,他见到了太阳,他的妹妹果果就是他的太阳。
他说自从他得到妹妹的爱和鼓励,也越来越渴望和人交流了,尽管还是没说话、还
是没有表情,但至少有渴望了。
不过,好景不长,在果果六岁的时候,有段时间,她身体每天都会疼,疼得很厉害。
某天,果果到了荆棘的面前,递给荆棘一颗糖果,说:哥哥,村里的大夫让阿爸和
阿妈,带我去县里瞧病,他们说,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你要好好的呀。
荆棘看着果果,没说话。
果果走得也急,他和父母、姐姐一起去了县里。
荆棘则低头看着手掌中的糖果,忽然笑了,他走到了镜子面前,他要给果果一个惊
喜,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嘴唇,很用力的发出了“妹妹”和“果果”的音符。
他要努力练习,然后等果果回来了,要字正腔圆的喊妹妹一句:果果妹妹!
这件事情微不足道,但对荆棘来说,却是很难,他多少年没跟人说话,现在忽然想
说话,却不是那么简单,他感觉两片嘴唇极其难控制,发音也十分僵硬,从“蝈蝈”
到“果果”,他练习了数千遍。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荆棘终于能准确的发出“果果妹妹”的声音了,他坐在家里的凳
子上,等着果果回来,等她回来了,然后喊她,让她高兴。
然而,他的父亲、母亲和姐姐都回来了,唯独没看到果果。
他当时很诧异,诧异自己的妹妹去哪儿了?
当天晚上,他姐姐早早就去睡了,他父亲和母亲坐在桌子边,喝着酒。
荆棘也在一旁坐着,他在等妹妹。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他父亲跟母亲说:来,喝点,一个病秧子,换了不少钱回来,
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母亲冲着荆棘努了努嘴,说儿子在,说话当心点。
“当心个屁!那就是一个傻子。”父亲白了荆棘一眼,再次跟母亲说:果果那病是一
般的病嘛?癌症!把咱们家卖了也治不好,现在倒手卖给人贩子,白来好些钱,我
明天出去问问,看村子里有人卖地没,咱用卖果果的钱,买个几亩地,再请个人来
给咱们种地,日子滋润好多。
母亲忽然流泪了,她跟父亲说:你说果果能被卖到哪儿去呢?新的人家,会带果果
去看病嘛?会对果果好一些吗?
“瞎操心什么,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父亲说:果果就像一头猪,被咱们卖掉了,
咱们还操心人家怎么杀这头猪?别乱想了,凡事啊,往日子后头稍稍……好日子快来了。
父亲说完,忽然一副凶相,说道:早知道卖小孩这么赚钱,就该在大闺女小的时
候,也给卖了!妈.的,我这辈子真是背时,好容易生了个儿子,是个傻子!
荆棘通过了父母的谈话后,如遭雷击,他明白为什么果果不回来了。
荆棘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指着父亲,嘴里重复着四个字“果果……果果”。
父亲和母亲发现这荆棘竟然能说话,都吓了一跳,接着父亲看着荆棘,试探着问:
儿子,你能说话了?
“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