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似乎把整个阴宫里的生气,全都给抽没了。
于此照应的,是树神那本就庞大的躯体,疯涨膨胀起来,粗壮得像一座小山。
轰!
神庙也像一个被抽尽了阳寿的人,再也没办法承受生命的重压,轰然倒下。
阴宫算是毁得差不多了,树神的身形,也可怕异常,他的腹部,打开一道木门,里
头的空间,大得没边。
“树神开腹,所有还活着的景族人,都进树神腹中。”
神庙上的景族人,也集合得差不多了,一个跟着一个,一群跟着一群,涌入了树神
的腹内。
我、画心道人,也走了进去。
直到神庙里,就剩下天国祭司一个人的时候,树神腹中的门,彻底关闭了。
里头的空间,尤其特别——我原本以为,木门一关,里面就会变得漆黑一片,其实并
不是,我们能清晰的看到外界的模样。
树神的躯干,在我们身处里头的人瞧起来,就像一尊防偷窥玻璃塔,我们能看见外
面,但外面看不见里面。
哇……唔!
天国祭司,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唱着景族人歌谣的前奏,很悲壮,但又夹杂着一
份对世界的眷恋。
“祭司,这次拜托你了。”阿宝也不管天国祭司看不看得见自己,双膝跪地,隔着树
神的躯干,跟对方磕头。
景族人的歌谣声起来了,树神的树枝上,开始倒吊着景族人的焦尸——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树神的树枝上,有许多的倒吊人,都是他编造出来的幻象。
比如说树枝上,还吊着阿宝、迷九、阿木等人的尸体呢——但他们根本就在树神身体内。
幻象是用来迷惑宁子强的。
天国祭司沉痛的唱着景族人的歌,一曲唱罢,天上飘下来了许多的落叶,有一
片叶子,轻轻的飘落在祭司的肩膀上。
他歪着头,把落叶吹掉,并且,还轻轻的拍掉散落在肩膀上的灰尘。
这个动作很细微,但全部收入了我的眼底。
完了!
“完了,完了!”我失声喊道。
阿宝问我:小祖哥,什么完了?
“天国祭司,并不是什么灵魂纯净的人,他压根就没想着为族人殉战,他打算出卖
我们。”我一边说,还一边让阿宝跟树神沟通,让树神迅速把天国祭司给拘进树身
里来。
可话音才出口,时机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瞧见了宁子强和鲁有良的身影。
王八蛋!
只能干掉天国祭司了。
我连声大喝,让阿宝立马请示树神,让树神一树枝,扎死天国祭司这个反骨仔。
阿宝犹豫了一阵,他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如此仇视祭司,在他看来,天国祭司是
为了族人自我牺牲的英雄。
他只是摇摆了十几秒,最后的时机又溜走了——天国祭司已经一边唱着景族人的歌
谣,一边走到了宁子强身前。
他双膝跪地,跟宁子强低头说道:小人阴宫天国祭司,是曾经大祭司乔玉乐亲手提
拔起来,我是乔先生的门徒!
果然!
天国祭司的背叛,甚至不是被对方折磨后的求饶,而是蓄谋已久的反叛。
画心道人气得发出了猴似的尖叫,骂道:我靠,真是个反骨仔……小祖哥,你从什么
地方看出来的。
就是从他吹落肩头落叶看出来的。
天国祭司在我们的计划里,是一个必死之人,他是迷惑宁子强,帮景族人脱离劫难
的最后一根迷幻针!
可是……一个将死之人,在精神如此紧绷的情况下,怎么会在意飘落在自己肩膀上的
落叶。
而且他还不光是吹掉落叶,还要十分细致的拍干净肩膀上的灰尘。
他的精神,轻松得像去逛市集的体面人。
他一个即将赴死的天国祭司,就算在视死如归,精神也松弛不到这种状态。
我从他的微动作里,读出了他的心思——他压根就没想死。
原本,挑选天国祭司在外头,就是利用景族人的殉战文化,迷惑宁子强,让他真的
相信,所有的景族人,为了不受六魔神的蹂躏,自尽而亡,在树神的接引下,去到
了天国的路上。
宁子强总不会去追杀一群死人吧?
计划的可行性很大,谁知道……天国祭司竟然是乔玉乐的门徒。
一族人的性命,反而被一反骨仔捏在了手里。
迷九、阿宝,冷汗直冒,他们暗自吩咐,只要事情一旦败露,宁子强强攻树神,所
有的族人,就掩杀出去,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我则盘坐在地上,疯狂的想着补救的法子。
树神之外,天国祭司在费劲心思的卖弄着自己的忠诚,他跟宁子强、鲁有良二
人说道:乔先生没死的时候,他对宁爷、鲁爷效忠,我是他的门徒,自然也对您二
位效忠!
“怎么效忠我们?”宁子强眼皮也不抬,望树神望得入神,慵懒的问了天国祭司一
句,仿佛根本没把这卑微的祭司放在眼里。
天国祭司站起身,赔笑着说:宁爷……
“让你起来了吗?”宁子强打断了天国祭司的话。
“哦,哦!小人唐突。”天国祭司又跪在地上,丝毫没有怨言。
想想不久前天国祭司说的那句话——我的灵魂很纯净,一定会前往天国!
啧啧!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