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切断了,再续上,只怕就难了。
这回咱们说起来是再续前缘,其实应该算是求人,求江白鹤带我们去天柱山啊。
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厚礼必须得安排上。
“我家里藏了不少的翡翠玉石,忍痛拿几尊,送给江白鹤。”风影肉痛着说。
他割肉的好意立刻被冯春生否定了。
春叔劈头盖脸的训道:老风啊老风,多少年了,你还这么傲慢?
“哪儿傲慢了?”风影问。
“送礼这事,你得在乎人家喜欢什么!江白鹤喜欢翡翠吗?人家不喜欢,就算是玻
璃种帝王绿,在人家眼里,不过是砣摆设,毫无价值。”冯春生如此说道。
春叔讲得其实很有道理,越是大的误会想着化解,越是要诚恳,送礼这方面,诚恳
的人会想着对方喜欢什么,不诚恳的,什么物事值钱拿什么。
这本是极其简单的道理,但风叔在钻营人际关系方面,全然比不过冯春生,思考人
情中的关节,比不上春叔的心思细腻。
现在关节处被点破,风影懊恼得只拍脑门,说:哎哟,我这也没跟人送过礼,
没经验,老冯刚才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我也不知道江白鹤喜欢什么啊。
“喜欢木器。”
段广义语气温和,说:当年我跟江白鹤交往的时候,哪怕见面喝茶,他有了功夫,
都要从怀里,拿出一套木器来把玩,我还去过江白鹤的老宅,里头的木器作品极
多,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出自江白鹤自己的手笔。
会手作、爱收藏、爱把玩,江白鹤对木器的感情相当饱满。
若是送上木器,肯定更得江白鹤欢心。
重点找到了,剩下的就是对症下药,冯春生问:老段,我玩过一些杂项,可都是什
么蝈蝈篓子、景泰蓝、香炉、天珠什么的,木器这个方向,我还真不算了解,你见
识多,能说说什么样的木器算高货?
“这我还真有一些涉猎,木器这物件,追溯很远,但是……许多朝代的木器,艺术价
值都不高,到了宋朝,才有好的物件出来,在明朝时候,到达了巅峰,明朝玩物
嘛,出的玩家多,玩木器的人也多,要说高货,以明朝木器大家孙雪居的作品为牛
头。”
“孙雪居喜欢以紫檀为材料,辅之枯笔作画,诗歌和刻字都是一绝,价格一直是天
价,但有价无市,他的画作流传不少,可木雕作品在市面上极其罕见,我听过的,
就故宫博物馆里有一件紫檀木杯,落的是孙雪居的款,除此之外,好像就没听说过
了。”
我一旁听了这话,脑袋都麻了,孙雪居的木雕作品,都是故宫馆藏级的古玩,咱就
别废那功夫,想着去淘换一件了——有钱都没地方买。
买不着的东西咱就别往里头花心思了,我正打算询问段广义,除了孙雪居的木雕作
品之外,还有哪些木器高货。
话还没问出口呢,风影忽然咋呼起来,喊道:孙雪居?这个不是他的真正名字吧?
“对!”段广义说:人家名字叫孙克弘,号雪居,怎么?老风有高见?
“太有了!”风影脑门拍得啪啪响,额头都红了,他兴奋的说:要不是你们讲起来,
我家里头那个孙雪居的木罐,只怕还得蒙尘许多年!
我们众人都惊了。
这么难找的孙雪居木器,老风家里就有?
“你家是故宫博物馆呐?”墨小玥问。
“故宫博物馆?那里头的东西,以前都是我家的。”风影一幅老京城玩主的做派,表
情玩世不恭,右脚抖着腿,模样很欠抽。
冯春生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说:还别说……博物馆里不少物件,可能还真是老风家
祖上的,他那一脉的老祖宗,是以前清朝时候的铁帽子王,皇亲国戚,家里藏着点
高货,实在正常,不过……老风,你家的那木罐,是不是真品?别是个赝品?
“赝品?我家漱口的盅子都是文物,你跟我提赝品?瞧不起谁呢?”风影提起了家
世,平日里的稳重都消失,一股子老旗人提笼架鸟吹牛逼的欠抽范。
怪不得当年那帮老旗人都被收拾得惨呢,各个都是老风这模样,是得好好教育教育。
风影的谱摆足了,在我们面前甩出了身世过了趟瘾后,一拍桌子,让我们一起去他
家里拿木罐。
冯春生不想去,说不想瞧风影那嘚瑟样,他是被我们好几个人拉着扯着,才跟着一
块去的。
……
到了风影的宅子里,我才开了眼界,世面上流通的古玩高货,在他这儿,立刻掉
价,好东西太多了。
不过,风影这人的作风,跟冯春生大相径庭。
两人都耍古玩,但春叔呢,玩得精致、讲究,甭管什么物件,值钱不值钱,一有时
间就拿出来盘盘。
风叔就有点不讲究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叫邋遢,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不注意个人
卫生,这满屋子的值钱老物件,上头都是灰,有些物件握住了还挺粘手。
因为这个,两人还争论了一番。
冯春生说风影是崽卖爷田心不疼,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不好好爱惜。
风影则说冯春生不懂耍古玩的境界——他觉得这些物件再精贵,也就是个物件,犯不
着跟爹似的伺候。
两人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