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白缘在摇光城重伤,老幺你也知道断法宗是如何反应的,而现在,却是他们的宗子在朕这里遇刺……若是纪山主尚在皇城之中就好了,总有个转圜的余地,偏偏纪山主却回了弑仙山……”乾帝喃喃道,脸色凝重,他不等千呼兰接话,忽然间就起身向殿外厉声道:“来人,备马,朕要去武王府一趟!”千呼兰闻言,顿时明白了乾帝的意思,他神情微变,咬牙道:“皇兄……”
乾帝知道千呼兰要说什么,但他没有给千呼兰这个机会,只是轻叹道:“老幺,在这个世上人人都想要昂首挺胸,但事实上又哪里真能这么事事由心?你要明白,朕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有些人,有些事,仍然是我们招惹不起的,所以平时纵然能够昂头,但有的时候不行,只能低头放低姿态,哪怕是心里有百般不甘不愿,却也必须要这么做,必须弯腰低头。”乾帝说罢,吐出一口浊气,正容道:“只要他们不追究乾国对此事的责任,朕就算是受些羞辱甚至损伤,又能怎样?”千呼兰听了,面色不定,终究用力攥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大腿。
一时乾帝微服来到武王府,自然有人前去通报,他虽然是一国之君,但这里住着的四个人却个个身份不凡,致使乾帝这个国主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像客人一样,在厅中等候罢了。
乾帝坐在暖厅内,手里端着一盏侍女刚刚送上的香茶,却无心去喝上一口,眼下想要说服对方不要追究乾国的责任,他虽然有几分把握,但也并没有太多的期望,对此乾帝也自觉自己未必有这个面子,不过既然有千醉雪在这里,师映川或许会卖未婚夫几分面子……
正当乾帝心中百念齐转之际,突然就听见外面帘栊一响,显然是有人进来了,顿时乾帝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很快,一个身影就从南侧的一架大屏风处出现,乾帝站起身来,目光落到来人身上,当即只觉得眼前一亮,他原本只听说与千醉雪订婚的断法宗剑子秀美出众,大有其母燕乱云之风,却也并没有亲眼见过,此刻见了真人,只觉果然名不虚传,他乃是一国之君,所见过的美人自然不在少数,虽然未必都是倾国倾城,却也风姿各异,但想不到此时对来者一见之下,却生出了惊艳之感,心想难怪妙花公子季玄婴对这少年情有独钟,甚至不惜为其怀孕生子,如今一见之下,这师映川果然美貌出众,十分罕见。
师映川方才在房中接到通报,说是乾帝亲至,他想了想,便披衣下床,来这处暖厅见乾帝一面,他眼下才驱了毒,虽然不至于元气大伤,但怎么说也是有影响的,脸上微微有一丝苍白之色,唯有一双黑亮如夜的凤眸依旧幽深,再加上他先前的衣裳已经被血弄脏,现在身上披的是一件崭新的素淡长袍,淡淡的湖绿色,边角处绣着几笔翠竹,清幽绝俗,如此一来,整个人风姿楚楚,竟有些给人以弱不禁风之感,令人一见难忘,乾帝看在眼里,心中惊艳之余,却也觉得意外,不想师映川原来是这样的形象,与传闻中的那个少年似乎大不相同。
心中这些念头不过是一转即逝,乾帝见师映川面色微显苍白,眉宇间有些虚弱之态,就知道师映川定然是受了伤,顿时心中一紧,若是对方安然无恙的话,此事也会好办一些,但现在既然受伤,只怕就棘手了,想到这里,不觉心头微叹,当下深深一揖,道:“朕方才听说师剑子遇袭,这便赶来,关于今日之变,朕始料未及,虽然大乾与此事无关,但事情既然发生在大乾皇城之中,朕乃天子,自然就有失察之罪,故此特地前来向剑子致歉。”
乾帝说着,顿一顿,又道:“……朕来此之前已经命人全力彻查此事,但凡有一丝线索,必定立刻着人通知剑子,不知剑子意下如何?”
师映川眼波微转,认真地看了乾帝一眼,对这个乾国的君主、千醉雪的同父异母兄长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今天这件事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想必此时就是拼命地推卸责任,一力表明乾国与此事无关,但乾帝却并不在这些事情上多做扯皮,只是在言语之中十分自然地点出乾国并未牵涉在此事之内,而同时也痛痛快快表明了立场,甚至有点愿打愿罚的架势,总而言之,在师映川看来,这是一种最聪明也最不会招致反感的态度,这个乾国皇帝果然有些一国之君的担当,加之先前断然托庇于弑仙山的举动,此人倒不是个寻常之辈。
想到这里,师映川微微一笑,他自己也不太相信乾国与此事有什么牵扯,毕竟自己一旦有什么差池,在完全找不到线索的情况下,大乾必是首当其冲,有百害而无一利,不过想归想,面上却全不动容地道:“此事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待日后查明真相,自然还大乾一个清白。”
他这话轻飘飘的,看起来似乎是许诺了什么,但事实上却是模棱两可,完全没有表明态度,乾帝眉头几不可觉地一动,他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师映川,但是只通过这番话和对方的态度,就对师映川的个性略摸到了一二分--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少年。
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和乾国都有摆脱不了的关系,因此乾帝越发表现得温和,极客气地放低身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