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两人着手准备,首先去往十殿阎罗街拜会赶尸泰斗谷振雨。一百年前,谷家在湘西一带算是望族。先祖谷怀安金榜题名,主政辰州府,为官一任,造福百姓。忽一年,湘西一带大雨肆虐,洪水泛滥。谷怀安视察灾情夜归,恰逢大雨倾盆。山路崎岖,加之战乱不断,路边不乏饿殍。忽然,车马受惊,凌空跃起,差点侧翻。谷怀安速命人察看情况。只见一人全身湿透横卧在路边,气若游丝。谷怀安急忙使唤略懂医术的家丁盛阡陌。
大雨倾盆,夜黑如锅底,妖风肆虐,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有些瘆的慌。盛阡陌颤颤巍巍的来到那人身旁。只见那人道袍装扮,手中拿了一个小铜锣。他伸手探了探鼻息,尚未一丝气息。他急忙取出银针针灸。俄顷,那人便醒过来了。他的手开始缓慢抽搐,神智也恢复些许。胆大的家丁急忙将那人翻过来。
那人缓缓道:“吾乃赶尸匠。天灾人祸致使饿殍满地,暴尸荒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若未能入土为安,孤魂野鬼唯恐祸害后人。吾命休矣,使命未达。今日有缘人现。如若不能继承遗志,必遭天谴,家道中落,三代赶尸。”
言毕,那人便归西了。谷怀安素来不与这些江湖术士为伍,今日之事,自己算是尽善了。于是,继续赶路,并未理会赶尸匠所言。
然而,一切就是这么神奇。江湖术士总能给人带来神秘感。谷怀安自那夜之后霉运连连。先是被政敌弹劾贪污救济款,后来次子出门赶考竟被山贼杀害。谷氏自此式微,到了第三代谷鸿雁手里,为了生计不得不干起了赶尸的营生。谷氏赶尸的营生倒是干的风生水起,很快便声名鹊起,颇具规模。传至第五代谷振雨,赶尸一事仍是谷氏的主要营生。
十殿阎罗街鱼龙混杂,不乏鸡鸣狗盗之徒。邵启凡初次涉足,不免心中惶恐。张百泉却是游刃有余,什么规矩都不在话下,一一迎刃而解。见到谷振雨的那一刹那,邵启凡更是浑身发抖。
谷振雨笑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想当初,我爷爷的爷爷还是本地父母官,家世不可谓不显赫。到我这一代,我只能干起这营生,不过挺好,一家人在一起,能养家糊口。只要不偷不抢,咱们就都是一样滴。”
一席话让邵启凡心中的确敞亮了些,不再那么拘谨。张百泉在谷振雨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谷振雨顿时两眼放光。他即刻吩咐伙计把店门关了,然后打量起邵启凡。
须臾,他问道:“久闻湘西邵氏有赶尸的潜质。当年云海公赶尸娥陵风一事传遍了整个辰州府,可谓轰动一时。但是邵氏先祖不屑干此营生,便不再有赶尸匠了。据说你们体内有上古神物之精血,天生适合干这个。不过,我瞧你这小身板,阳气尚且不足。”张百泉急忙赔笑道:“听闻谷先生乃湘西赶尸泰斗,既然如此,想必定有调教之法。家中不幸落难,自爷爷辈起便有了祖传血疾,如若不彻底药到病除,后世将永远活不过不惑之年。”
说罢,他便跪地磕头。谷振雨急忙扶起张百泉,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一个家族,这得积多少德呀。”看了看邵启凡继而又说道:“资质虽然一般,但是只要心善,没什么不可改造的。赶尸一事,其实只是阴气重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终有一死,死后留个全尸入土为安,来世再指不定投个好人家,不也是美事一桩。如若暴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来世投不了胎,留在世上祸害他人。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唉,现在想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看不上这些三教九流才致使家道中落。”
邵启凡听了之后,竟然脸红了。这席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之处。乍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
谷振雨带着两人走出店铺来到一家面食摊。邵启凡仔细打量了一番。店铺不大,两排八方桌中间只能容下一条过道。门楣上高悬了一块至刚至阳的牌匾,门框边写了一幅对联。上联是:翔龙腾空,光耀四海。下联是:蛟龙踏浪,迆涎八裔。整个店铺只有六张桌子,来来往往的食客却是络绎不绝。店老板见谷振雨到来,急忙倒屣相迎,满脸堆笑,说道:“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海涵。”谷振雨拱手道:“五哥抬爱,都是江湖人,又何必拘泥于繁文缛节嘞。”
随即,五哥将三人领进内堂,并高声喊道:“上好茶。”所谓的内堂也只是空闲的一张小圆桌。只不过,那的确是店老板用来招待贵宾的。一个店小二笑眯眯的奉上三杯茶。邵启凡乍一看,顿时吓一大跳。茶杯中血红血红,像极了人血。店小二笑道:“阁下是初来乍到吧?”邵道:“难怪。阁下有所不知,这可是我们店主用来接待皇亲国戚的。此茶名曰血色果,十年开花,十年结果。果实只在每年中秋之月寅时开放,所谓昙花一现,血色果可以昙花一闪,所以金贵的很。今日,看在谷爷的面子上您才有这口福。我们可都是跟了掌柜十余年的老伙计了,到现在还只能瞧瞧,从来没有品尝过。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还真是这么个理。”
说罢,他转身离去。邵启凡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略感酸楚。但是,望着那杯红似人血的茶实在难以下咽。
谷振雨说道:“邵兄,店小二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别人想喝还喝不到,你却要暴殄天物。”
邵启凡被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