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垂,晚风如刀。
这一晚,教堂后山的云杉树林在风中骚动不安、簌簌作响,一片浓密的黑暗中,似有无数人形的阴影穿过云杉之间的间隙,地上的枝叶“嘎吱嘎吱”响个不停,整座山间,却没有一丝人声。
黑夜是最好的伪饰,遮掩住所有的暗影、刀光与血气。
教堂附近浅眠的人们,只觉得这一夜风声格外吵闹,却没有人发觉,教堂的地下,又多出了一群客人。
叶棉是在第二日清晨接到传讯的。
她本以为,长老院是发现了圣杯的下落或者线索,在到达秘密基地之前,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等她匆匆抵达教堂外围之时,却有一小队白色军装与她迎面撞上,领头之人正是方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步突然艰难得难以迈动一步。
无论是方湛,还是他身后的小队,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一副黑云压顶般的凝重表情,疾步如飞,刮过她的身旁。
叶棉站的地儿有些不好,正好挡在了这群人行径的道路中央。
整齐的队列突然从中间分开,从她的两侧绕过,而方湛似是带着呼啸的风声,恰巧从她身边擦过。
没有停顿和犹豫,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好像这里完全没有她这个人,又好像她仅仅是一个拦路的石柱子。
叶棉甚至还没来得及尴尬,或是打声招呼,就完全被忽略掉了。她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着这只小队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发怔。
——那是……方湛吧?
这样彻底的忽视,让叶棉心头忽而卷起一阵凉意。
是没认出来,还是根本就当她是一个陌生人?叶棉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变过样子。
应该是出了什么急事吧?所以连侧目的时间都没有……叶棉这样安慰着自己。
“你怎么停在这里?”巴赫比她后来一步,在外面撞见了她。
叶棉有些回过神来,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这一次是为什么急召我们?是长老们有结论了么?”
“应该不是。”在血族上层,巴赫的消息比自己要灵通许多,似乎已经知道了一点儿内幕,“说是要询问一下那批异能者的问题。”
“异能者?上次长老们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了?”叶棉觉得有些奇怪。
“说是联邦的大人物昨夜秘密抵达。现在正在会议室里,想要多了解一些情况。”巴赫指了指方湛离开的方向,“你来时有没有注意到一队联邦军人?听说昨晚有一场刺杀。那队人就是去追查这个问题的。”
一走进教堂的地下,封闭的室内,一股人类的血腥味格外明显。
其实在外面,叶棉就已经隐约闻见了。从后山方向吹来的寒风中,就夹裹着淡淡的、新鲜的血腥味。
——看起来刺杀的情况很严峻。受伤的人似乎很多。
等叶棉和巴赫觐见了长老。在会议室里落了座,才发现和长老对称的位置是空着的。
会议室里并不是没有人类,但单看肩章的话,也不过上校级别,这着实算不上是什么大人物。
而且这几个上校,正在会议室里吵吵嚷嚷。空旷的室内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说是吵架都谈不上,因为压根没人搭理这几个小虾米。
“元帅和上将的出行是联邦最高机密,只有随行军官和你们知道!元帅的身体本就没有康复。他怀着最大的诚意来到贵地,与诸位长老会谈。可是迎接他的是什么?魔党的突袭?你们密党到底在干什么?不仅将消息泄露出去,连救援都姗姗来迟!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元帅的受伤对于双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随便换一个人上台,只怕你们就没什么日子好过了!”
叶棉旁听了一会儿。因为没有杂音的干扰,因而听得还算清楚。
叶棉敏锐的捕捉到“元帅”这个词。
整个联邦。能够被称之为元帅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的最高领袖,方以航,方元帅。
这个名字,很久之前叶棉就已经听闻过了,只是没想到,身在遥远的西联邦,竟然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方元帅。
听这几位上校的意思,方元帅一落地便遭到了魔党的阻击,而他们怀疑是密党方面泄露了行踪?
难道只许密党出几个老鼠屎,而元帅的护卫队里就是一片纯洁,没有任何猫腻?
这也未免太武断了。一点证据都没有,就和鸭子一般在这里恼人的呱呱叫,这样无理取闹,也难怪没有人搭理他们了。
不过能让他们毛躁成这个样子,看起来事情很严峻啊……
叶棉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串密集却极有规律的脚步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跑到会议室门口,先行了一个军礼,才对长老们弯腰执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贵族礼:“很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军医正在给元帅包扎伤口,包扎完后元帅很快就会过来的。”
路易长老充耳不闻,始终自顾自的玩着自己十指的宝石戒指;尼古拉斯长老又似乎天生有一股傲慢,不屑于回应人类;唯有温和而谦逊的金长老矜持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这边知道了。
不一会儿,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最前面的一人,脚步声十分轻缓柔和,却又沉稳而富有戒律。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雄健有力、步幅微快,却又时不时的缓下,以免越过前面的人。
再之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