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的心情很难过,此刻正蹲在村子北边的小溪边上抹着眼泪。半大的孩子哭得伤心,身子颤动的厉害,鼻涕也快留到了衣领上。
“诶!狗子,你在这干嘛呢?怎么哭了?被你娘打了?”
二狗子吸了吸鼻涕,尽力的露出一个笑脸来。“老张叔,我娘没打我。我就是…就是……”。
话还未说清,他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老张叔其实并不老,过了这个春天也不到三十岁,可他辈分高,早年又出去闯荡过,知道的多,于是很多的小辈就尊他一个老字,老张叔也很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老张叔的眉头拧了拧,又抽了抽鼻子,沉声说道:“狗子,你和叔说,是不是放不下你那个得了痨病的林妹子?”
二狗子边抹眼泪边点头。
老张叔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你小子不要命了?知道那是什么么?那是痨病啊!林老三一家子都快死绝了,这闺女也活不成的,你想陪她一起死么?”
二狗子扭过头不理他,自哭自的。
“狗子,林老三家的闺女是长的水灵,可长的水灵的又不止这一个,何铁匠家的小闺女也不错,人家还是在镇上念过中学的,要不老叔给你做个媒人?”
老张叔又开始引诱起他来。
二狗子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看也不看老张叔,撒开腿的往村子跑去。
老张叔摇了摇脑袋,又拎起他的水桶继续打水。
林老三家在村子的东北角,他家是后来搬来的,所以在村子里住的偏了一些,院子也不大。
院子的大门一直敞开着,说是要送送晦气,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这个孩子给保下来。
院子的墙很高,墙里的杂草也高的厉害,以前林老三用来拉柴的木板车上结满了蛛网,而那头病死的老牛,也和林老三一家一起被村民们给找了个坟头埋了。
当然,不包括二妹。林二妹还活着,虽然每天都咳的厉害,但至少还活着。镇里的大夫每三天会来一次,给她带些吃的喝的,然后喂药,扎针。二狗子此前从没听说过扎针,那天二妹扎针的时候,他就偷偷的跑过来看,看见二妹叫疼的厉害。
我以后可千万不要扎针。那时候的二狗子默默的想着。
二狗子小心翼翼的翻过了两道土墙,那是村民们害怕染上痨病,特意在林老三家门口堆起来的。村民们怕痨病,怕的比老虎还厉害。老虎吃人至少见个血,痨病吃人,连血都看不见。
在埋了林老三一家的当天晚上,村里的长辈就指挥着年轻人堆了两道土墙出来,围着林老三家一圈,四面包围了起来。老张叔说这是四面合围,两道防线,就差站岗的大兵了。
于是村里人又在一旁的树底下搭了个草棚子,村长又特意指派了几个大妈来轮流看着,只有镇上的胡大夫来的时候,才准许递个梯子送大夫进去。
“胡大夫是天上的星官下凡,才不怕劳什子痨病嘞!”几个大妈总在村里人面前嚼舌头。
二狗子不敢发出声音,虽然今天值班的刘大妈还在大树下面的棚子里打着瞌睡。可他还是怕吵醒了刘大妈,要是被发现了,他就进不去院子,看不到二妹了。因此他手轻脚轻,又贴着墙头一点一点的蹭过去,胸口被土块磨的有些疼,他也强行忍着不出声。
林二妹正蹲在院子里,低头洗着衣服。身上穿的麻布衫子已经浆洗的发白了,有地方甚至都洗出了几个洞,可她还是每天洗一次。衣服洗破了总好过人的命破了。
胡大夫说过的,勤洗衣衫可以消毒,有助于她好起来。林二妹知道自己还不能死,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了,她得替她爹娘和姐弟好好地活下去。
何况还有二狗,他舍不得她的。她病的这么厉害,他还总是偷偷的跑来,可不敢把这该死的病传染给二狗。
“咳咳…咳咳咳…”二妹咳了几声,又红着脸洗起衣服来。
二狗的脚步很轻,可踩在杂草上还是会发出声音,这声音惊动了二妹。二妹慌张的扔下没洗完的衣物,跑进里屋的卧室去,又关上了门。
二狗子跟进去,站在门外。
林老三家里是三间连在一起的草房,东面开着房门,从房门进来是厨房,厨房的东面是两间卧室。此刻两个小人就分别在两个卧室里,隔着一扇并不厚的门,默默的听着对方的呼吸。
二狗子先说的话,他先前哭得伤心,鼻涕流的厉害,这时候说起话,也能听出他又堵了鼻子。
“二妹,适才我看见老张叔了,老张叔说要给我和何铁匠家的闺女说媒。”
二妹脸上的红晕飞快退了下去,边咳边说:“咳…多好啊,何小花长的就比我好看,咳…咳…还…还是镇里念过书的,比我有学问。咳咳……”
二狗子急忙辩解:“我…我”可没答应,都是…是老张叔瞎说的。”
“你怎么就没答应?小…咳…小花不好么?”
“小花好啊。”二狗子没头没脑的答了一句。
二妹娇骂道:“她好你去找她吧!”
“可…可她不是二妹啊。”二狗子木然的答道。
二妹愣了愣,看见二狗子的一只手正按在那扇薄薄的门上。她把自己的手也按了上去,隔着一扇门,和二狗的手掌合在一起。
老张叔在村子里转了三圈了,可还是没找到二狗子。
这孩子,怎么就偏偏喜欢林老三家的二闺女呢?他可是特意问过胡大夫的,这丫头好过来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