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村长姓马,叫三祥。他家其实是外来户,以前是县上的,大小算个士绅。
早些年县里乱过一阵,马三祥的爹就带着一家人到了这村里来,和李北望的爷爷买了几亩地,算是落了脚。
马家在村里比较有地位。村里人都敬着,一个是因为他家是从县里来的,过往算是城里人。一个是因为他家书多,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家。
之前学堂的先生也姓马,说起来还是马三祥的本家弟弟。
马三祥的家在村子的最南头,因为他是外来户,盖房子的时候,选的是南头的荒地。因为是荒地,占的地方也大,单单前后的菜园加起来,就有小三亩地。
隔着还有百八十步远,就能看见他家。
也就是隔着百八十步的距离,二狗子突然不走了。
李北望对儿子的举动很意外,就回头问他:“怎么不走了?走累了?”
二狗子摇摇头,道:“爹,我有个事和你说,说完再走。”
李北望奇了怪了,自家这二狗儿平日里都蔫的很,一年到头也憋不出什么话来,今儿居然有事儿说。
“什么事儿啊?在家怎么不说?这都眼瞧着到村长家了。”
“不好在家说,怕娘听见。”
“哦?你先说,我看看什么事,还怕你娘听见!”
二狗子动了动嘴唇,声音像是蚊子叫。
“爹,我…我想拜张道长做师父。”
“什么?拜师父。好事啊,你不是打算跟着道长学医么?这拜了师父不正好!”
“道长说,做他徒弟…,得当道士……”
“做道士?”李北望皱起了眉。
儿子学医他不反对,还很赞成。因为学医是门本事,能活命。但做道士算哪门子事?今儿个和村长说完了张云清进山的事情之后,还要回去带着婆娘去何铁匠家会亲家的。做道士,打一辈子光棍么!
二狗子见自己老爹脸色黑的难看,怕他生气,就急着说道:“我问过道长了,道长说做了道士也是能成亲的,不耽误娶媳妇!”
李北望又生了疑,做道士还能娶媳妇?这老道难不成是个假把式?可他又是胡大夫的师父,胡大夫那样的人物,哪能认个假老道做师父。难不成是二狗儿年岁太小,听错了话。
无论如何,这道士是做不得的,做了道士,还怎么成亲生子,单单是吃一辈子素就有的受!
“我去找道长问问,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你先回家,等我回去再说。”
二狗子愣了愣,指向前面的村长家,问:“那不去村长家了?”
“不去了,等改天再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找道长。”
李北望也不等儿子答话,扭头就走。林老三家在村子的东北角,从这走过去,可是不近。
二狗子只当他生了气,心里有些忐忑。
他怕,怕他爹去埋怨张云清。想学本事是他自己的念头,张云清教不教他是人家的事情。若是因为自己这点念头给人家带去了麻烦,他以后哪有脸去见老道呢。
有些失魂的回到家里,李赵氏正在院子里晒干菜。
北方的冬漫长而寒冷,冬天没有新鲜的青菜吃,就只能趁着天气还没冷的厉害,把一些菜晒出来,屯着冬天吃用。
院子里不见小狗子的身影,想来是还在外面玩儿。
李赵氏见儿子自己回了家,面上难过,又不见孩他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儿子挨了骂。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爹呢?他是不是骂你了?娘给你出气!”
二狗子摇摇头,道:“我爹去找张道长了,他没骂我。”
“他去找道长干啥?是问什么时候进山么?”
二狗子干脆把自己要拜老道当师父的事情全和老娘说了,左右已经告诉了他爹,他娘迟早都要知道。早说晚说已经是一回事。
听他说完,李赵氏的脸黑的比李北望还厉害。手里的菜筐直接扔在地上,转身进了北屋。
过了片刻,又拿着扫帚出来。倒着拿的,这是要教训儿子的架势。
要挨打的人也不跑,而是直接跪在院里的地上,低着脑袋认打,等着扫帚落下来。
“啪”
这一下打的实,打的二狗子差点趴下。
“做道士!养你这么大,是叫你去出家的么!打一辈子光棍,你还要不要传宗接代了!”
李赵氏上了气头,手上用的力气也大,打在儿子背上,发出的声音比说话的声音都大。
二狗子愣是咬着牙,死活不肯叫喊一句。
他是真的想做老道的徒弟,挨再多的打也想。何况道长不是说了,不耽误娶媳妇,哪就能影响传宗接代了。
他不肯喊叫,李赵氏气也难消。养活儿子,可从来不是叫他出家的啊。
就这么打了一会,又罚他在院子里跪着。至于跪到什么时候,那没说。
二狗子估计自己怎么也得跪到天黑下来,老娘不发话,他是不敢起来的。
父母之命不可违,这是以前和先生学读书的时候,先生说过的。
只是该怎么办呢?若是爹娘不让拜师,他怎么跟老道学本事呢?学不成本事,那是不是跟着进山都不许了,进不了山,要去镇子里找何小花吗?他要是去找了何小花,那二妹呢?
想到二妹,他又流下眼泪来。二妹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想她,很想很想的那种。
二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她一向都是最懂他的。
中午的时候,李北望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