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宝妹听到大嫂在可怜她,厨房没有开灯,灶膛里的柴火噗嗤燃烧着的光芒照亮度可见一斑的昏暗,一众人站在昏暗的光线中,神识更显得昏昏沉沉的,辨别不清一桩事物真实面目于己是好是坏。遭遇了一番大惊吓的庄宝妹更是如此,只知道紧紧地搂抱着怀里的孩子,呆愣愣的看着,呆愣愣的听着,好像是什么事都跟她无关,什么思绪都理不清。
庄宝妹觉得累,是一种身心传来的疲惫感,她默不作声的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灶房,顺着楼梯上去二楼,回去施氏运的那间屋里去,把孩子放到床铺内侧,庄宝妹脱了鞋将被子一掀盖在身上,昏昏沉沉的入睡。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个男人的吩咐:妹子,听我一句,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好的歹的,你娘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会给你撑腰的!
……
“妹子,听我一句,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好的歹的,你娘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会给你撑腰的!”终于在脑袋里回荡了第无数遍的时候,庄宝妹用手背擦拭眼睫的泪水,低低地喃喃一遍那个男人的话,心里像是得到了一丝治愈的温暖。
庄宝妹不知道楼下娘家几人聊了多久。
这隔音效果并不好,能隐约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喊道,“妈,七叔介绍客人过来跟我们家订一套结婚用的家具,姐让我过来赶紧喊你回家谈价钱。”
庄旺跟杨夏生了两女一男,喊话的是他们的二女儿庄中媛。
施氏运正同大儿媳杨夏,要面子的说了一句,“我上回拎了一只最会下蛋的老母鸡给那老太婆……”
施氏运的声音被庄中媛的声音打断。正值二八美好年华的庄中媛脚下急躁的迈步冲了进来,唯恐杨夏没有听到,又当面说了一句,催促道:“妈,你快点回家,七叔介绍客人过来跟我们家订一套结婚用的家具,姐让我过来赶紧喊你回家谈价钱。”
杨夏富态的圆脸上挂上甜蜜的笑容,“呵呵,今年生意好啊。”
施氏运脸上的颜色沉了下来。
庄慧抬眸瞅着大嫂杨夏,欲言又止。
庄慧丈夫李厚福憨厚老实,可惜也因为本性老实,除了种地务农,啥本事手艺都不会。上次庄慧就起了心思,想让李厚福跟大哥学做木手艺,回娘家没碰上大哥,这次还没碰上大哥,庄慧听得杨夏炫富生意好,心跳的更快了。
“大嫂。”庄慧终于开了口喊道。
“嗯?”杨夏停住脚步,看向庄慧,难得听庄慧这么认真的语气喊话,杨夏生性机敏,所有可能的念头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杨夏脸上偏能挂着一抹不显山不露水的温和笑容,若不是细瞧,不会看到杨夏眼中两点阴戾的精光一掠而逝。
“李厚福也没啥事可干的,整日里就知道跟一帮人出去瞎晃悠,我想让他跟大哥学做木的手艺。”庄慧鼓足勇气说道。
施氏运揭开锅盖,用大勺子搅和着锅里的粥,瞧都不瞧一眼搁置在灶台面上的一盆排骨肉炖萝卜汤。
庄慧鼓足勇气的一番话,落在杨夏耳中成了一帮穷酸亲戚要顺杆子往上爬占她家便宜的意思。
杨夏道:“做木手艺有啥可学的?可苦着呢,你别看你大哥表面上风风光光的,一天到晚坐在那门口,折腾那些个锯子螺丝木头,手指头都磨肿了,一歇下来,身上哪里都是毛病,都得喊疼!”
庄慧咬着下唇,心里像是搬来了一块大石头般堵得慌,呼吸都变得难受,为了缓解局面的尴尬,庄慧不断地往灶膛里添柴火,原想要让火烧旺,没料到险些熄灭了,庄慧赶紧用铁锨翻了翻,才让烧黑的木炭上附着的火苗子再度蹭蹭烧旺。
杨夏道:“庄慧,等到年过了以后,我跟你大哥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有闲工夫了,就把李厚德叫过来学做木手艺。”
庄慧含糊的嗯了一声。
杨夏带着二女儿庄中媛往外走去了。
施氏运憋了一肚子火气,侧头望了一眼外头,看不到杨夏二人的身影了,施氏运才发作起来,“这事你跟她商量什么?不会去问你大哥吗?”
庄慧心里添堵得难受,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铁锨,将埋在木灰里头的几根地瓜挖了出来。
施氏运道:“那个女人最精明了,你看庄旺一年生意从头忙到尾的,得赚多少钱了?我算了一笔账少说也得十几万了!我看他们,也就是逢年过节给我跟大德一些吃的喝的穿的,我也没看到他们还给我跟大德多少钱了?我问你大哥才知道,那个女人全都拿去补贴她娘家人了!她娘家十几口人,都靠着她来拿钱补贴,也不觉得害臊。”
庄慧默不作声,她心里也正烦着。
施氏运抱怨了一通,看了一眼那盆排骨肉炖萝卜汤,犹豫了一番,从一旁取了锅架子放下去格挡起一片锅内空间,然后直接端起盆子放到滚烫的地瓜粥里面利用蒸汽温热。
外头一阵热闹声音。
二媳妇梁琴带着一双儿女从娘家回来,正好路上遇上做工下班的丈夫庄兴,一家四口人说不上很快乐,但脸上也都是挂着笑容,从外头走进来,闻到一阵地瓜烤熟的香气,一双年幼的姐弟撒先一步进了厨房。
“奶奶,大姑姑——”一双年幼的姐弟欢乐的叫道。
庄兴一身衣裤都沾了水泥凝固的斑斑点点印子,头发上也都是灰沙,脸上的笑容变得浅淡,“妈、大姐。”
庄兴的媳妇梁琴也跟丈夫一般的表情,脸上笑容淡淡地跟着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