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宝妹从庄旺家离开,抱着孩子不断往前游行。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方池塘。
芦苇干枯,岸边的土壤干涸,浅水区延伸到池塘中央的深水区,被风一吹,水波粼粼的泛散着寒气,远观的人望着池塘,觉着形同镜子砸的七零八落。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绝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人活着好没意思。
人活着好麻烦啊。
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处处碰壁,活着……好痛苦啊……
不知不觉间,庄宝妹已经迈开了步子,踏入了浅水区,水没入了膝弯,冰凉的水波荡漾开没有吓退彷徨无助的人,反而更增添了庄宝妹的懒意,她觉得好累,迈入了水中,身体向前倾倒。
噗通。
冰凉的水意侵入了口鼻,窒息的感觉,恐惧的感觉,后悔的感觉,散开在胸腔中。
庄宝妹后悔了。
怀里的孩子一入了水,就惊醒过来,但小手小脚被大外套裹着严实,一路往水底下沉沦,一串串水花上涌。
庄宝妹也在下沉,一串串水花上涌。
也不知道在某一瞬间,是什么触发了庄宝妹,她奋力地挣扎着,时不时地从水中冒出头,呛几口水,费力挣扎着,呼救着。
水一点点地吞没了庄宝妹的意识。
就在庄宝妹彻底放弃的时候,有人一把拽拉住了她的手,有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庄宝妹哗啦一下被拖出了水里,庄宝妹下意识去看,呆傻住了。
从水池里捞出来的孩子,面色已经不对劲了,一动也不动的躺着那儿。
有一个头扎着蓝格子头巾的农妇在按压着小孩胸腔,做着人工复苏。
庄宝妹边上站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脸庞宛如干枯的树皮布满褶皱,两边大耳垂挂着一对很小弧度的金耳环,她满脸凝重,用一双深沉睿智的眼眸凝视着庄宝妹,双手拄着一柄普通的黑长伞,脚下是一对绣花小鞋,她拥有一对缠足的小脚。
“孩子,跟奶奶说一说,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淳朴的情感力量,叫人听到了问话,就能生出一股亲切感。
叫人无法拒绝的想要去回答。
庄宝妹一脸麻木的把她遭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心里还觉得活着真累啊,要面对那么多的琐碎事情,总也理不清。
老太太坐到了庄宝妹边上,侧着头专注地凝视着她,道:“孩子,你是为了别人活着吗?”
庄宝妹心绪是乱的。
老太太道:“你要是为了别人活着啊,你这一辈子都过得不开心不快乐。你想想看,你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不是让自己得到满足的时候啊?”
庄宝妹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解。
老太太道:“小的时候,大人给一个糖果,小孩子就开心得不得了,那是不是因为可以吃了糖果了?要是哪个人出来抢她糖果,孩子就不开心了,因为那糖果是要吃到别人肚子去了,自己肚子里空空荡荡的。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活着吗?”
庄宝妹还是不解地注视着老太太。
“你什么不明白啦?”老太太笑了问道。
“我心里不明白。”庄宝妹握拳锤了锤胸脯,“我觉得累,心里总是不明白。”
“人活到老,就琢磨透这么个道理。”老太太借着伞的力量,缓缓地站起身,“前半生,奶奶也是糊里糊涂的活着啊。活到后来,奶奶就琢磨出味儿来,凡事跟人去比较能得个什么痛快?人家今天富贵明天遭难,奶奶跟不跟人家去比较?奶奶才不跟呢。”
老太太冲着庄宝妹和蔼可亲的笑着。
“奶奶喜欢屋里香香的,就花些钱去外头买束花,再不济就去墙角摘几朵野花儿。奶奶喜欢孩子,那可不是为了男人他们去生养的,就是奶奶喜欢,奶奶可管不着别人愿意男娃女娃的,生女娃娃家里闹个哄哄的,奶奶就自个带着个孩子去生活,用奶奶喜欢的方式去活着,每天心里舒舒服服的,这日子啊,越过越觉得有滋味儿。”
庄宝妹觉得脑袋里像是塞了个瓶塞盖子,听不明白,可老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年轻跟幸福感,却让庄宝妹瞧着觉得心里头很舒服。
老太太拄着一柄伞,一点点地缓慢走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下坡的路有些陡,庄宝妹立刻站起身,朝着老太太快步走了过去,把老太太搀扶住了。
“这一树腊梅长得可真好看。”
老太太伸手折了两支,一枝递给了庄宝妹,一枝自个留下来,“南方也很好,不下雪,还能遇着这么美丽的梅花,今儿真是好运气呐。”
庄宝妹皱着眉头,眸光深深凝视着一枝腊梅,上面绽放了数朵梅花,清幽的香气扑鼻,庄宝妹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猛地才想起来,她的孩子!
“咳咳……”
农妇的手法起了作用,庄单花猛地咳嗽了起来,把肚中的水都给吐了出来。
寒风刮过来,庄单花一哆嗦,连连打起了喷嚏。
这天气可真冷呐。
农妇立刻把身上御寒的大衣脱了下来裹了起来。
着农妇,对方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半边脸上有一块浅浅的发黑的胎记,但是农妇眼底透着自信从容的光彩。
二人目光对视着,农妇对着庄单花笑了道:“你也是有福气的人,这么小就能遇上贵人,可别皱着个眉头了啊,多笑笑,运气会更好。”
庄单花挤出一抹笑容。人救了她,也没啥好报答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