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庄孟从大儿子庄冬家,急急赶往老房子,前后只隔了十分钟的脚程。
看到房子塌了一方,院门口挤满了邻里乡亲,大队里派来义务帮忙的工作人员,老爷子庄孟瞠目结舌,这动静闹得真大,真是丢人现眼,老爷子庄孟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但是很多人已经把他给认出来了。早年庄孟去参军,退伍回来以后,乡村里给他安排了大队干部的工作,后来官是越做越大,越做越清闲,脸面也跟着薄了起来,总不希望成为旁人笑柄。
庄孟三言两语敷衍了众人,跟大队里派来帮忙的工作人员了解了实际情况,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儿媳妇梁霞跟她三个女娃娃,三媳妇庄宝妹跟她怀里的庄单花,有人跑过来,“大舅,二表哥在医院里,说身上的钱带不够,让我回来给你说一声,给送钱过去一趟。”
庄孟“嗯”了一声。
“梁霞,你去跑一趟。”庄孟掏了几张钱出来,吩咐道。
梁霞翻眼白了庄孟一眼,毫不犹豫的讥讽道:“庄孟,你这个老头脸面可真够大!怎么不叫医院给你赊账?庄夏的事情,我还跟你没完,以为翻篇了啊?”
庄孟尴尬起来。
众人都瞅着他们公媳二人,那梁霞亮的嗓门,十里八乡都听得清楚。
梁霞瞅着庄宝妹,冷笑道:“庄孟,你这个老头真是偏心眼!我带着三个孩子抽不开身,你怎么就不叫庄宝妹去跑一趟,我是你儿媳妇,是你晚辈,这个庄宝妹就不是了吗?”
庄孟看向抱着孩子瘦瘦弱弱的庄宝妹。
庄孟充满无奈的口吻,摇头道,“现在这庄宝妹还在坐月子,不能让她带着个孩子瞎折腾,到处跑。我去跑一趟吧——”
梁霞撇了撇嘴皮子,眼底透出不屑,讥讽道:“那最好不过了!你这个老头面子大,医院肯定得给你特殊优惠!”
庄孟嘱咐了旁人几句,瞅了一眼塌了一角的老房子,转身走了。
到了中午,人都散了。
梁霞瞅着一直抱着还在坐在护墙基面上的庄宝妹,大冬天的,庄宝妹脸色苍白无血色,瘦的像是竹竿子,怀里紧紧地搂抱着一团大衣裹着的婴儿。
“你屋里塌了,今晚上哪去睡?”梁霞问道。
庄宝妹眨了眨眼睛,看向梁霞,坦然道:“我要想回娘家。”
“坐月子回去娘家做什么?”梁霞翘了翘嘴皮子,笑得有些嘲弄,“生个男娃娃还算是事,生个女娃娃,你抱着回去娘家,那背后得有多少人指指点点说你的坏话?连带着你娘家人一起挨人嘲笑。这种没脸皮的事情,你还是少干点吧。”
三个女娃娃最小的庄兴荷低低撒娇,“妈妈,我饿了~”
“嗯嗯,我这就去煮饭,忍着点。”梁霞抬手摸了摸庄兴荷的头,又转头瞅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庄宝妹,好意道,“你今晚上老太太那屋里睡觉吧。老太太回来要是说你,我替你怼老太太几句——”梁霞说着就朝着灶房那边方向走去,灶房是单独造了一间,在庭院外的一角,边上堆满了一捆捆的薪柴。
梁霞开了门,进到灶房去忙活,三个女娃娃屁颠屁颠跟着梁霞进了灶房。
庄宝妹心里更凉了起来。
妈妈施氏运上次来瞧她时候说过的面子问题,眼下梁霞劝她的脸面问题,都搅乱了庄宝妹的心绪。庄宝妹立在原地,怀里只剩下庄单花的温暖传递给她,庄宝妹叹口气,低矮了脖子,用脸去贴着庄单花的脸,“我的小宝贝,妈妈现在带着你,也不敢回娘家了。”
庄单花心底压抑感爆棚。
“啊-啊-”庄单花嗷叫出声,她想发出声音,劝庄宝妹不用去理会梁霞的“鬼话”,梁霞能存得了什么好心?
“又饿了?”庄宝妹无力地叹口气,是啊,跟个孩子有什么可说的?庄宝妹搂抱着孩子进了屋,在一楼没塌陷的右手边靠前门第一间屋里,掩上门,搂抱着庄单花,袒胸露乳,喂奶给庄单花喝。
庄单花喝了奶,又陷入昏昏沉沉的瞌睡之中,浑浑噩噩的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是她经受了一连串的打击,从楼上跳下自杀得到的是更痛苦的无限循环跳楼——
庄单花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四周围一片漆黑。庄单花边下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哭声,边伸手去触碰,碰到了庄宝妹的脸颊,庄单花悬着的一颗心才松落下来,哭声减低——
庄宝妹吓得急忙起身,过去开了灯,重新将庄单花搂抱在怀里,在原地踱步着,哄庄单花不哭。
庄单花这才发现,她们现在所处的屋子,是老太太庄巧的房屋,不像是庄夏跟庄秋两间屋子是中间一块大木板隔断;这边屋子宽度很长,一架木架床摆在一半的位置充当隔断,另外一半空间存放了许许多多的杂物,一箱一箱的,也不知道藏得是宝贝,还是不值钱的废物。
庄单花想起她那三张纸上书写的内容,庄单花现在还能清楚记起来纸上写的内容,心里也觉得放松,应该不会全部忘记前尘往事的。
庄宝妹见庄单花又沉沉的合上眼皮入睡,这才熄了灯,抱着孩子又躺在了床上,那被褥上都是老太太庄巧桂花头油跟护肤膏混在一块的呛人气味,庄宝妹熏得没睡好安稳觉。
天一亮,老爷子庄孟找来的工人,有条不紊地帮忙修缮着破损塌方的那处地方。
一个女工人奇怪道:“这塌得也有些古怪?怎么就跟一块陷阱似的?”
包工头道:“别瞎说了,干活,只管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