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刚吃掉一半馒头,工人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跟他的细嚼慢咽不一样,工人们吃得又快又多,风卷残云。
已经有人开始动身干活了,周扬跟老牛说,“不差这一会功夫,刚吃完饭不适合剧烈运动,这么下去胃肠会受不了的。”
老牛若无其事的摆摆手,说道,“没事,习惯了。都是糙汉子,哪有那么多穷讲究。人吃饱了就犯困,懒散,这时候要是不干点活把这股懒劲驱散了,一下午就耽搁了。而且工期不等人呦,我到魔都那几个月也算见识了那些南方佬,个子小小的但体格精壮,干起活来都是一把好手,咱们要是不抓紧点还真跟不上人家的进度。”
跟工人们讲科学,讲进食后血液集中到胃肠帮着消化食物,这时候剧烈运动会引起胃肠疼痛甚至痉挛是没用的。
行当里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还不知道刚吃完饭便着急干活会肚子疼,可哪有闲工夫矫情。
实践出真知,劳动人民知晓的道理不比旁人少,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不会表达,没有闲工夫形成一套理论体系。
想养生,想休息,家里炕头不比工地舒服?关键是躺在家里天上又不会掉真金白银。
温饱生计没有妥善解决之前,谈享受,谈精神追求那是糊涂蛋。
流浪汉也有谈理想的权利,但很大程度是要被饿死的。
看着眼前干的热火朝天的工人们,周扬也觉得心潮澎湃,但他没有脑门一热也跟着学。
他晓得自己有几把刷子,跟人家一样嘚瑟肯定是自讨苦吃,他没有人家的体格,也没有人家的忍耐劲儿,只能吃完了坐下休息十分钟再站起来散步消食儿。
从心里讲,他是不愿意看到工人们这么卖命的干活,脑子里也一闪而过浮现一个想法,工人在别的地方怎么干活他不管,但最起码在他家里不成。
可是周扬又反问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圣母了些,他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再说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规矩,泥瓦匠行当也是如此,工人的待遇不是靠某个人能提升的,还是要依靠社会进步,经济发展。
手艺水平大家都差不太多,马马虎虎,吃苦耐劳才是行当里的核心竞争力,不能因为他自己的是非观,反而扼杀了工人们赖以生存的竞争力。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是要权利讲福利的时候,最起码这时候不合适,若是不计后果的讲了也不要紧,最怕人们信了。
大抵上这种情况就如同发达国家的某些志愿者,到非洲落后地区宣传自由和民主。
对于穷苦人来说,首先要解决的还是吃饭的问题,在保证饿不死的情况下再考虑受教育,工作机会,自由的选票对连基本生活保障都达不到要求的人来说,几乎就等同于一张废纸。
没有稳定的社会基础和强有力的权力机构,选票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只会加剧动荡。
就好比奴隶是不能直接跟奴隶主要自由平等,首先要争取脱籍,脱籍之后就要考虑怎么活下去,然后才是怎么活得好。
只要活得好,达到别人的水平,权利是不用要的,别人自然会给你。
如果活的惨,即使别人给了权利,自己也是守不住的。
进步大多数情况下都讲究循序渐进,不管是个人的进步还是社会的进步,少有一蹴而就。
懂得这样道理的人能走出陷阱泥潭,慢慢把日子过好。
看不透这个道理的人,一开始目标就错了,再如何声嘶力竭也只能是南辕北辙,在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自己过得悲惨不说,还会把苦难带给后辈。
同时社会进步还有一个十分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你过得幸不幸福不要紧,重要的是大多数人过得幸不幸福。
把这些胡思乱想的意念抛到脑后,周扬也没心思再跟着守下去了,跟老牛打了声招呼,他回到了书房歇神儿。
吃饱了犯困总是不假,天越来越长,他打算睡一小会补补昨晚的觉。
他自以为是刚迷糊着,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不成想抬手表一看,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挣扎着起身喝了一口水,程老二领着胡大师站在门口张望。
他哑着嗓子说道,“老胡来啦,进来坐。”
胡大师恭敬地点头打过招呼,跟程老二进了书房坐下,屁股也将将沾着椅子边儿,不敢坐严实了。
周扬揉了揉眉心提神,问道,“老胡你来了正好,家里动土,正想找个懂行的人指点指点。”
老胡不好意思的笑笑,确定周扬不是开玩笑,他也跟着认真几分,正色道,“我听程老弟说了,家里准备挖个池塘,挺好的。水主财,水盈门,财等身,只要不破坏院子原有的布局就成。”
周扬仔细琢磨了一会,觉得胡大师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另外也没有信口开河的胡诌这不能动不吉利,那不能挖要破财,他觉得胡大师是个合格的算命先生。
就照着这份揣摩人心的功夫,也饿不着肚子。
心情好了,对待胡大师也热情许多,还亲自给胡大师倒了一杯水,更是让胡大师受宠若惊,不住道谢。
周扬摆摆手,笑着问道,“老胡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老胡扭扭捏捏的跟程老二对视一眼,说道,“程老弟前些日子托我寻摸块好料子,说是给家里外甥准备的,凑巧我正遇到一块不错的料子。”
老胡掏出来一个小玉件儿,递给周扬,解释道,“也是赶巧了,小公子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