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知道这次真的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太太也要跟着回东北,她再也搅不起一点浪花了。

要带的东西太多,火车肯定是坐不成了,有好多贵重娇气的东西,不管是放到行李架上还是托运,都不放心。

车匪路霸已经有了逐渐猖獗的苗头,以前还只是小偷小摸,大不了劫个道,可也只停留在欺软怕硬的地步。

开放的步子越来越大,似乎车匪路霸的胆子也越来越肥,甚至敢明目张胆的闯到火车上行凶。

长途客车就更是不堪,出远门坐汽车全凭运气。

这种情况,到东北的路上尤其严重,甚至有的地方已经下发了“车匪路霸,打死有奖”的通知。

但作为时下的“高收入”行业,坏人们依旧前赴后继。

考虑再三,也只能让王解放亲自开车送一趟,这样他才能安心。

出发这天清早,王解放和袁小顺都来了,车子更是开到了家门口。

王解放说,“扬子,放心吧,这条道我走了不晓得多少回,出不了一点差错。”

周扬也不想说丧气话,但还是嘱咐道,“还是要小心,安全第一。”

袁小顺笑着补充道,“放心,没人敢拦咱们的车,大伙又不是吃干饭的。”

他成竹在胸,车匪路霸在普通人眼里是凶神恶煞,在他们这些长跑车的老手眼里,只是土鸡瓦狗,甚至还巴不得遇到几个,还能赚点外快,抓到一个不论死活可是有奖金的。

要不是怕扬子念叨,他都想让兄弟们把车上的砸炮亮出来给扬子瞧瞧。

他俩承包了老家不少国企的运输业务,跟企业的保卫科有合作,挂的都是公安的牌子,长枪短枪不缺,甚至为了各别重要的押运工作,56冲也能申请到。

把后备箱都装满,周扬才亲眼看着两辆车子开出胡同。

他不放心,又给大江哥挂了个电话。

王解放一路上更是停都没敢停,总算在下午五点前赶到了县里,进了城,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再坐了,天气闷得要死,汗珠子早已经把衣服都荫透了。

县城地界安全自然没有问题,王解放也任由老太太娘仨儿下去溜达,他则慢慢悠悠的吊在后边。

一路上无精打采的大姑也来了精神,挎着包走在最前头,早忘了什么是端庄,到了家门口,自然怎么随性舒服怎么来。

老太太攥着郝宁宁的手,时不时拿眼睛瞟一瞟眼见没了影儿的闺女,气的直摇头。

她感到了郝宁宁的紧张,身子似乎往她怀里缩了一下,抬头望过去,路的另一边一个推着洋车子的男人也皱眉在娘俩儿身上打量,眼神挺复杂。

心里有了猜测,老太太带着郝宁宁又回了车上。

郝宁宁抱着膝盖蔫了不少,她有过心理准备会遇到亲爹后娘和家里的亲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受过后娘的苛责打骂,挨过亲爹的冷漠嫌弃,甚至是咒骂,她时常想,要是没逃出那个家,没被奶奶收留,她该是什么模样。

最近这些年的冬天,也没听说冻死过人,她应该也不至于吧?

不敢想象,忽然有了疼她的哥哥嫂子,还不止一个。更不敢想象,秋收之前,她还能跟四丫头一样上学。

她虽然对自己的亲娘没了什么印象,更记不起来长什么模样,但听大娘婶子们说过,亲娘是个文化人,她对文化人眼热得很,大概在她心里,文化人就是姨和嫂子那样,她不晓得好在哪里,只是一看着就感到舒服。

大概自己随亲娘的根,渴望上学,但家里的情况摆在那,哪里能容许她读书?

果然,她一年级都没念完,被亲爹领回家里。

可现在呢!她的人生出现了太多的意想不到。她跟四丫头一样,都是有奶奶和三哥当靠山的,没有比奶奶和三哥更厉害的人物了。

也许没有遇到奶奶,她活着的全部意义,大概就是围着锅台和洋井边日复一日的忙活。

她住过京城,去过港岛,出去之后,她的眼界开阔了,也晓得许多不知道对不对的道理。

有时候也忽然鬼迷心窍一般理解了亲老子骂她时的那些话,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也很可怜,在她眼里,亲爹依然算不得是坏人,仅仅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仅此而已,也许因为他只有那样的能力。

她忽然钻进老太太的怀里,放声大哭,“奶,我不恨他,爹娘生养我本身就是天大的恩情了,我真的不恨他。”

老太太抬头把脸扭过去,心里酸得厉害,手忙脚乱的拍着小丫头的后背顺气儿。

恨不恨是孩子的选择,她不会指使她去恨哪个。

她更怕郝宁宁禁不住郝家人的劝说,再回去认亲,说一句恶毒的话,谁知道宁宁后娘生的那个会不会是病秧子,要是一语成谶,亲爹后娘领着多病的弟弟找丫头借点钱倒也好说,只要不过分,她不会阻拦,可要是借点儿零件儿呢?

她可是她的丫头,虽然是收养的,但没人跟她抢,早已经宝贝的跟亲孙女一般。

车子在老宅前停下,大姑早已经抱着大壮在门口等着了,一边还站着大江两口子和大海。

大壮委屈巴巴的朝赵兰香伸手,他已经忘了往日里疼他爱他的亲奶。

赵兰香虽然也心疼,但晓得婆婆刚回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老太太的面起幺蛾子,她对老太太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只是有时候也可惜,要是婆婆也像老太太一样该有多好。

老太太牵着宁宁下车,赵兰香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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