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曼荷再次全身而退,孟伯春不免对她有了更多猜测。
回到诵经房,玉曼荷见她踢碎的案桌和倒塌的书架已被清理出去,还有一队内侍搬了新的书架和案桌来。
为首的对她道:“玉奴姑娘,盛王命你将诵经房打理干净,并将这些经书归位。”
“奴婢遵命。”
景雨真虽然愚蠢至极,但毕竟身份尊贵,就是孟执事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也不敢妄自判决。今日若是没有盛云卿,不知她要接受怎样的判罚。
内侍走后,朴嫲嫲便赶来帮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盛王待你不薄啊。”
玉曼荷停下手里的活,诧异朴嫲嫲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朴嫲嫲笑笑,低头捡起一本经书,轻轻掸去上面的灰。
“盛王是个好人。面冷心热。他一直以天下太平为己任,想要实现他的父王一生未曾实现的夙愿。可惜盛王英年暴病,沈王妃也郁郁寡欢而去,世人皆以为这强大的北辰很快就会如日落西山,迅速衰败下去。谁又能想到年仅十五岁的新盛王接过重任,不但挑起了这幅担子,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玉曼荷不解道:“天下平定后,这么多年来不是一直太平么?虽然四城之间偶有冲突,但并未有大的战事。”
朴嫲嫲摇摇头,脸上凝重之色渐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四城初分天下之时,均以内城中主为尊,四地甘居其后,且各安一隅,自是太平。可百年过去,四地之间差距渐显,有地域环境之因,也与掌权之主的能力密切相关。北辰的强大,我想主因便是一直有英明神勇又心怀子民的盛王。”
玉曼荷的父上是王府内臣,然而她对这些却一窍不通。朴嫲嫲一介女流,却能对时事如此娓娓道来,玉曼荷暗自叹服。
“如今北辰的强大早已胜过内城。试想内城中主怎会安然看着曾经臣服脚下的属地凌驾于自己头上?早在多年前,内城就已宣称不再介入四地争端。表面看来是放松了对四地的控制,实则是默许四地内斗,坐收渔翁之利。此后四地的冲突不断,尤其南圩,连年进犯北辰,可依我看来,南圩此举真是自不量力。”
父上身为智臣,曾多次劝诫凌王放弃进攻,应将军费用于发展农事商业。可惜父上的谏言不被采纳,连人都不被凌王重视了。
“当世的几地之主,唯有盛王是真正的英雄,帝君都远不及他。不过,帝君很快就不当世了。或许盛王就要迎来新的威胁。一个真正的强者的威胁。”
朴嫲嫲身处宗庙,几乎与世隔绝,怎么会知道内城中主病重,即将离世的消息?若不是帝洛轩透露给了她,她压根不知,恐怕盛云卿都不知道。
“我今夜的话似乎多了些。”朴嫲嫲止住了话头,便又岔开了话题,“方才我说盛王待你不薄。按律法,你今日可是死罪难逃。没想到那东昌来的公主都被逐出了王府,你竟安然无事。”
朴嫲嫲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透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玉姑娘,你是个有福之人。我不知这天下有什么女子能入盛王的眼,但是你已经是其中一个。若你想留在盛王身边,这宗庙是关不住你的。”
朴嫲嫲似乎是想劝她利用盛云卿对她的宽容和在意离开宗庙。只是她若离开,也是回玉桐山去,是不可能留在盛云卿身边的。
“朴嫲嫲,我不是北辰人,更不是这王府的笼中雀。”
言下之意是她不愿以色侍主,对这里也没有感情。
朴嫲嫲听她这样说,反而欣慰的点点头:“你果真不是个一般女子。”
天色微亮,两人收拾的差不多了。
“多谢朴嫲嫲。”
朴嫲嫲笑道:“今后你在宗庙应能安稳一阵子了。”说完便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