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子时已过，三声钟响，所有琉璃灯盏上的光都汇集在皎月坊正上方悬浮着的名榜之上。十名男狐攀上云梯，以长杆将写有前十之人名字的金板分别填入空隙之处。
很快赌榜前十的名单便出现了，长生的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下一秒琉璃灯盏分别汇聚在十个人身上，显出十个人不一样的神色。
这十人之中，熟人还真是不少！
第十不认识，连名字都没有，只是披着一件黑色长袍，整张脸都隐匿在里面；第九是那个把他当成初恋的憨厚虎妖，果然还是让他做到了；第八听说是个人间的员外郎，一把年纪想和悍妻和离，奈何早年入赘，进门容易脱身难；第七是那个想要还俗的和尚，也不知为何都要还俗了还一口一个阿弥陀佛，傻得很；第六是九歌，长生略微有些诧异，他还记得他那被吹得天花乱坠但实际奇烂无比的赌运；第五是那个面目和善却古里古怪的花店老板，长生虽然不喜欢他却欣赏他享受生活得态度；第三是长生自己；第二是他不远千里追杀的叛徒轻桐；第一，是子吾那个傻子。
至于这个第四名，长生看向场中垂手而立的云来客栈店小二。
“黎珀”……长生念了念，只觉得名字拗口又奇怪，果然是和真人一样讨厌！
只是，他一个管客栈的，来皎月坊的赌局凑什么热闹！
“你发现了吗？”无名踱步走了过来，“这里的妖怪都没有妖气！”
“发现了”长生目光围转在一众狐妖之间，“他们，还有那些妖怪客人，都没有妖气！”
两人心下了然，“三步停”客栈中的神秘“人肉作坊”，专杀积年有些道行的道士，剥皮取肉，做成肉丸送入月老城，怕就是供这些狐妖和妖族客人使用的。
“我说道长，这件事你管不管？”
“管，不过……”无名的表情有些令长生捉摸不透，“在这之前我要先弄明白别的事……”
“什么别的事？”长生心虚的别过头。
“你说呢？”
“哎！马车来了！我们快走！”
“子吾，你破戒了？”
无名闭着眼缓声道，马车内安静连呼吸声都显得些许吵闹，九歌有些不安的朝车角缩了缩身体，但子吾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子吾……”无名疑惑的唤道。
“师傅，您叫我！”子吾回过神来，眼神尽显迷茫。
“那个，道长，抱歉，是我的主意，小道长不是有意破戒的。”九歌虽然心虚却还是大方的承认了错误，无名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带刺，生生把九歌吓得背后生了冷汗。
长生观察着沈珍珠和子吾两人的神色，自一行人离开皎月坊开始，他们便开始心不在焉。
沈珍珠脑海中反复回想着皎月坊中与其偶然相遇的人，虽然未曾看到脸，但那件衣服上的刺绣……那是母亲在世时，每遇到衣服破损都会在她和父亲身上缝制的花样。
那件披风……
“几位客人，客栈到了！”红衣掀开马车的帏帘，表情有些僵硬，介于笑与不笑之间，看得人十分别扭。
“有劳”长生不经意的扫过红衣的手，冰冷的触感显然不是生灵该有的温度，他露出了然的笑意，礼貌的朝红衣点了点头。
客栈的大门保持着敞开的状态，烛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请大家稍微休整，月老城很快便会敞开，届时将会接诸位进城。”
红衣僵硬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否因为站在月光下的原因，他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
长生冷眼看着他，关上了云来客栈的大门。
而他们看不到的是，红衣的皮囊入泥土般逶地，原来的位置上漂浮着青面獠牙的黑色鬼影，而随着月下西斜，越来越多的鬼影出现在其身后，将异度空间中的客栈紧紧包围住。
轻桐和店小二黎珀站在街角的不远处，凝视着客栈中的灯火通明，以及门外被鬼魅充斥着的世界。
“这是时枳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黎珀手插在口袋中满不在乎的说，“他说了，若你能如约罗盘交给他，不但可以救那小道士一命，还会帮你除去碍眼的家伙！”
“鬼王殿下不是他能动的！”轻桐面容冰冷而正色道，“我说过了，你们帮我拦住他即可，但不能伤他性命！”
“正如你所说，动了他对时枳没有好处，但也不能让他白白进了月老城”黎珀沉吟片刻，“月老城中自然有能阻止他的存在，即便身为鬼王，能不能逃得出来，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去把他带出来，否则青魔入内，事情就麻烦了。”
“子吾人呢？”长生敲了敲“月子捞猴”的大门，手里捧了两坛陈年的桂花酿，施施然地放到桌上。
“说是累了，正在隔壁小憩”无名又不看他，义无反顾地对着月亮发着呆。
“长夜漫漫，要不要喝两杯？”长生晃了晃手里的酒盏，“对月饮酒，也学人间的人们附庸风雅一番如何？”
“人间的人？”无名轻挑长眉。
长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语塞，“我是说那些世俗之人。”
“是吗？”无名抽冷的坐到长生对面，又在后者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拿起酒盏轻酌了起来。长生看着酒顺着无名喉结的滚动而咽下，竟忍不住愣了神。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摇了摇头，囫囵灌下酒水。
“我有件事一直很想问你！”无名缓缓道，“那夜在龙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