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注视那几个黑点,待他们走的近些,果然发现他们衣衫褴褛,共四人,有大有小,像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
远远看到他们车队,知道是贵人出行,似有些畏惧,驻足一会儿,见他们不走,便就地围坐,为首的汉子从身后背的包袱中取出拳头大的黑色窝头,费了半天力气才掰开,分给妻子跟孩子,自己却自旁边抓了把雪吞下,看着孩子们一点点啃着窝头,将身子转到一边偷偷咽了口唾沫。
苏小酒看的不忍,转身回到车厢,用手帕包了些点心,又用水囊装了些热水,对萧景道:“我去给他们送些吃食,一会儿就回来。”
萧景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那汉子察觉,警惕的回望过来,见萧景面容严峻,目光犀利,又匆匆低下头催促妻小赶紧吃。
“我跟你一起去。”
不放心她自己接触生人,萧景叫过两个府兵守住马车,跟她一起朝着那几人走去。
汉子看到他们走近,以为是要驱赶自己,有些慌乱的起身挡在妻儿面前,只是脚步虚浮,一看就没多少力气。
两个孩子也不啃窝头了,纷纷扑进瘦小的妇人怀中,只露出两双小眼睛看着两人。
见她们害怕,苏小酒忙将手中点心递过来道:“大叔莫慌,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见你们风尘仆仆,特意送些吃食过来。”
汉子闻言表情一松,见她手中果然提着一包点心,似乎不敢置信,开口道:“多谢贵人慷慨,小的给您们磕头了!”
说着将身后的妻儿拉过来,一起给他们下跪。
他们自老家一路走来,风餐露宿,席野幕天,身上盘缠用光,沿途遇到的人大都跟自己一样是逃荒的,连个讨饭的地方都没找到。
为了让孩子们有口吃的,他自己已经三日三夜只靠雪团充饥,早已经困顿不堪,若不是今日已然到了皇城根上,只怕不出两天就要饿死路边了。
如今见眼前二人衣冠楚楚,非富即贵,不仅并未因他们乞儿般的模样呵斥驱赶,还主动送上吃食,逃荒半月多的心酸瞬间迸发出来,让七尺汉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不过一包吃食,自然当不得他们如此大礼,萧景侧开身子闪过,见苏小酒准备伸手去扶他们,忙抢先将汉子托住,才在一旁站定。
因饿得很了,汉子结果点心便迫不及待将帕子打开,看着那精致异常的酥点,喉头微动,取出三块点心分给了妻儿,将剩下的取出来放进自己的包袱里,自己则将孩子们手中那冷硬的窝头拿过去攥在手里啃了一口,狼吞虎咽的模样好似口中吃的乃是人间至味。
啃了几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又将帕子还给苏小酒,羞赧道:“对不住,让贵人笑话了,实在是已经好几天没捞着吃东西,这才~~~”
他两手黢黑,那帕子经了他手,顿时黑白一片,苏小酒也不嫌脏,双手接过叠好,又收进了怀里,问道:“大叔,你们是从哪来,是要进城寻亲吗?”
汉子给小点的孩子喂了口热水,回答道:“我们来自沂城,之前在一家米行做工,结果今年南方大雪,颗粒无收,米行关门大吉,其他门店也都陆续歇业,我们原本是去临城投奔亲戚,奈何那边光景也是一样,没办法,就只能来上京碰碰运气了。”
本以为来到皇都寻找生机,没想到还没进去就看到不少跟他们一样的灾民从四面八方赶来,外面冰天雪地,又目睹了不少人冻死在雪地里,便知此行艰难,皇城里也不好混了。
“先试试看吧,最好是能找份短工,有口吃的就行~~”
他回身看看妻儿,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若是没有,怕是只能带着妻儿讨饭了。
汉子名叫福胜,身后瘦小妇人是他妻子月娘,和一双儿女,儿子七岁,女儿五岁,除了福胜还瞧着壮实些,妻儿三人都又干又瘦,浑身上下也脏兮兮的。
苏小酒低头,月娘的鞋底都已经磨破了,露出冻的红紫的脚趾来,上面冻裂的伤口处还在流脓,看的她心头又是一跳,又转身回去找了双自己没穿过的新鞋拿过来,交给月娘时却道:“这鞋子我只穿过一次,有些大了,若不嫌弃,就先拿去穿吧。”
萧景目光自她手中鞋子上掠过,那面上一丝褶皱也无,鞋底更是光洁如雪,一看就是新的,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月娘心里有负担。
月娘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的鞋?摆着手不肯收,想要推回去,看看自己的手,又怕弄脏了鞋子,便连连往后躲:“使不得,这哪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穿的?莫要糟蹋了,小姐还是快收回去吧!”
苏小酒执意塞进她手中道:“鞋子就是给人穿的,哪有糟蹋一说?除非大嫂是嫌弃。”
“哪里敢?”
月娘拗不过,只好从路边抓了把雪搓搓手,又在衣襟上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鞋子接过。
只这么好的鞋她是不舍穿的,如今一家人身无分文,还是留着当些银子的好。
几人修整一会儿,便要继续进城,苏小酒好心劝道:“前面路被大雪封住了,暂时走不得,不若坐在我们最后那辆马车上一起进城吧”
他们身份自是不能与的是放置柿子树的马车,虽没有车厢,好歹也能省些体力。
他们走了半月,风雪兼程,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看看瘦的只剩下一双大眼的闺女,汉子点点头都:“那就谢谢姑娘了!”
又觉于心不忍,看了看前面开路的士兵,便主动去帮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