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县的北边是清流县,前两天一个姓甄的大户人家里死了一个仆人,于是清流县的唐知县便让县尉带着衙役和仵作过去检验尸体。唐知县处理完公务之后,也来到了检验尸体的现场,他到达的时候,县尉已经准备带着人回去了。
“知县大人,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痕,应该是得病而死的。”仵作齐得明说道。
唐知县听了仵作的报告之后,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走到了尸体旁边,自己看了起来。
“知县大人,仵作检验之后我又看了看,死者身上确实没有什么致命伤,连一点儿新的伤痕都没有。”县尉对唐知县说道。
唐知县还是让仵作把尸体翻身,自己又认真地将尸体看了一遍,似乎确实如县尉和仵作所言,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新的伤痕。但唐知县看着死者呲牙咧嘴的遗容,还是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得病而亡的,于是他又叫来了几个仵作,让他们分别检验尸体,可他们检验之后也都说看不到任何新的伤痕,应该就是得病而死的。
“听说隔壁长汀县的宋知县对这验尸之事十分在行,还是请他来复检一遍,之后再做定夺吧。”唐知县思索了许久之后说道。
此时在长汀县县衙的二堂,陈恒正在给宋慈汇报他监视倪家的人所得到的一些线索,禇瑛也在一旁听着。
“大人,我带人观察倪家,发现倪家的仆人们都十分忙碌,也有从家里出来的仆人,我派人去跟踪了他们,发现他们都是去附近买菜或者是买其他的生活所用之物,并没有去比较远的地方,而且很快就会回来。”陈恒说。
“倪员外的几个子女呢?”宋慈问。
“敏儿姑娘最近很少出入,基本上都呆在家里,应该是在照顾父亲。倪淑儿倒是经常出门,不过我派人跟踪着她,发现她都是去倪家的几个店铺,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至于那倪世有,就是个纨绔子弟,要么是去观看街边的武术杂耍,要么就是去看蹴鞠比赛。”陈恒说。
“现在能确定那薛至衷就是偷走金器之人吗?”禇瑛问。
“哦,这……还不能确定。”陈恒说。
这时,突然有一个皂隶跑进了县衙二堂,向宋慈禀报:“大人,北边的兴水村有一个民户家里死了人!”
“是怎么死的?”宋慈站起来问道。
“是上吊而死的。”皂隶说。
宋慈先让陈恒和这个皂隶去通知仵作和衙役,让他们先过去维持秩序,以防闲杂人等破坏现场,并且叮嘱他们要带上剪刀和尺子,然后和禇瑛做了一些准备,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到了柳木箱子里,之后他便带着禇瑛和几个皂隶出发了。
到达兴水村那户人家之后,宋慈发现这家人的房子十分地破旧,外面的篱笆都已经倒掉了,却没有人管。死的是这家的女主人,死者的丈夫和一双儿女都有气无力地坐在房子外面的地上,穿着十分破旧的衣服,官府的人来了,他们也不言语,似乎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宋慈看了看他们,发现这三个人似乎都有那种因缺盐而引起的浑身无力的疾病。死者仍然悬挂在屋子里面,一条长长的绳子绑在房梁上,绳子的下方缠绕在死者的脖子上。死者穿着一件单薄的麻布衣服,睁着眼睛,死之前似乎还流下了眼泪。
宋慈看着房梁上挂着的尸体,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明白比起生活的艰辛,疾病的折磨或许才是她决定求死的主要原因。禇瑛此时看着那吊死的女子,觉得她此刻的样子好像还在看着门口透进来的光亮,期望着谁能进来拯救自己。
禇瑛顾不上悲伤,因为宋慈已经命令皂隶们把死者的尸体取下来了。只见宋慈先把死者脚下倒着的一个凳子扶了起来,看了看凳子上轻微的脚印,然后又把脚印与死者的脚进行了比对。紧接着宋慈似乎想要把凳子放到死者的脚下面去,却发现凳子的高度要高于死者脚的位置。他点了点头,然后让皂隶拿出尺子来,量了量凳子的高度,以及死者脚尖离地面的高度。
这时,宋慈发现死者脚下的土地似乎有些松动,于是就让皂隶挖开了下面的泥土,结果挖了不一会儿,就发现了里面埋着一些烧过的木炭。宋慈似乎终于放心了下来,又点了点头,然后让一个仵作在下面抱住死者的身体,让一个皂隶拿着剪刀站到凳子上去,把死者头部上方的绳子剪断,就这样把死者放了下来。
“死者应该是真自缢无疑。”宋慈对身旁的禇瑛和陈恒说道。
“大人何以见得这就是真自缢?”禇瑛问。
“人入土之前要暖坑,是这里的风俗,所以要是在上吊之人脚下的泥土中挖出烧过的木炭之类的东西,就应当是真自缢无疑。”宋慈说道。
“我听说上吊的人舌头都会伸出来,为什么这个人的舌头没有伸出来呢?”陈恒问。
“上吊之人绳在喉下,则舌伸出,若绳在喉上,则舌不伸出。她脖子上的两道绳索都紧紧地缠绕在喉咙的上方,所以她的舌头没有伸出来。”宋慈说道。
尸体被放到了地上,宋慈指着死者脖子上的两圈绳索,又说道:“这种上吊时结绳套的方法被称作缠绕系!”
“缠绕系?”陈恒问。
“对,死者先把绳子在自己脖颈上缠绕两圈,然后踩在凳子上,把绳子系在高处,之后踢倒凳子,垂吊而死。”宋慈说道。
宋慈让仵作把死者脖子上的绳子取了下来,然后让两个皂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