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林员外的话,本县怎会不信?此事本县业已查清,今日即可了结。仵作,你验好了没有?”
知县对正在查看伤痕的仵作吼道。
“哦,大人,验好了,验好了。死者身上无其他损伤,乃是坠楼摔伤头部而死。”
听到知县的问话,仵作赶紧转过身跪下回话。
“我可怜的娘子啊!”
蹲在地上衣衫褴褛的男子哭出了声来。
“嗯,很好,此事……”
“慢!”
宋慈刚才已经在旁边看了许久,知县的话还未说完,宋慈便打断了他。
宋慈走到尸体跟前说道:“若是坠楼摔伤,应有大片瘀痕,我看刚才仵作验尸时,并未发现此类伤痕。死者头上最重的伤是左侧额头这一处,若是头部着地所致,那她肯定会面目全非,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而且除了左侧额头处,她右脸颧骨处、嘴角处,还有耳后皆有伤痕,大人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啊?这……”
宋慈看死者的腹部有些隆起,于是用手在死者的腹部按了按,感觉有些异样,又看到了死者下腹处的血迹,顿觉心中愤怒,他扭头怒视着仵作。
“死者小腹处的衣物已被血所浸透,分明此处也有伤痕,你为何不验?”
仵作躲避着宋慈的目光,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宋慈又转向张知县说道:“死者应该已有身孕,恐怕死前曾遭人强暴,才会流这么多的血!”
“什么?”蹲在地上衣衫褴褛的男人突然痛哭起来,“娘子啊,你有了身孕为何不告诉我?我可怜的娘子啊!我不该让你去做工啊!”
“恐怕是你娘子有了身孕,想出去做工贴补家用,才不告诉你她怀孕之事,怕你知道了就不肯让她出去了。”宋慈安慰他道。
“这位老爷,您说的没错,一定是这样。我娘子前几天突然很高兴地跟我说想出去做工,我问她干嘛乐成这样,她说以后再告诉我。我现在总算知道她要告诉我什么了,我要是早知道,死活也不会让她出来做工的。我可怜的娘子啊!”
知县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向宋慈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宋慈。”
“啊,原来是你啊,当年考中了进士却没有做官,如今当了郎中,你父亲生前曾做过推官,我说的没错吧?”
“正是。”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郎中啊,失敬,失敬了!”
“不敢。”
“此事,哦,此案本县自会决断,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就不必劳烦你了,你可以走了。”
“大人,胥吏猖狂,不可纵容,人命之事,不可儿戏,仵作如此验尸,与草菅人命无异呀!”
“这我岂能不知?”
知县的脸上有些愠怒,他定了定神,压住自己的怒火。
“你说得非常对,此案若有检验不当之处,我必当严惩之!”
林员外想要说什么,却看见知县正在给他使眼色,因而没有说出口。
“大人,您要替小的做主啊!”死者的丈夫失声喊道。
“好了,本县自会替你做主。来啊,将尸首和一干人等带回县衙!本县要开堂审案。”
宋慈看着众人离去,心中似乎有些担忧,但想想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停当,便重新回到了路上,朝自己的家走去。
“张知县是百姓的父母官,一定能明断此案,秉公执法,那林员外是一位大善人,是明事理、知善恶的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宋慈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但想到这里,便放下心来。
那死者的丈夫和众人一起向着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向宋慈,此时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刚才的无助,似有希望的光在闪烁。
注:
1.绿色官服:宋代官员常服,九品官以上用青色,七品官以上用绿色,五品官以上用朱色,三品官以上用紫色。到宋神宗元丰年间用色稍有更改,四品以上用紫色;六品以上用绯色;九品以上用绿色。
2.知县:秦汉以来县令为一县的主官。宋常派遣朝官为县的长官,管理一县行政,称“知县事”,简称知县。即不任命正式地方官,地方官职权由中央派遣的官员代理。
3.仵作:旧时官署中检验死伤的吏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