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然是无主病死的尸体,就不必费劲检验了吧?”陈恒穿着皂隶的衣服,看着正在观察尸体的宋慈。
“不可!凡人命之事,都不可疏忽大意,草率下结论。”宋慈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宋慈来到信丰县以后,陈恒也在县衙里当了一名皂隶。宋慈本来想让陈恒做县衙一班衙役的班头,所以便向主管官员极力推荐他,但信丰县的知县刘明仁似乎并不怎么看得上陈恒,所以就没有重用这个宋慈所带来的人。如今宋慈在信丰县已经半年有余,平时有出外事务,陈恒都会跟随左右。
此时,宋慈和陈恒等几个县衙来的人正站在信丰县新奉村的一户大宅院的外面,他们的中间放着一张门板,一个大概只有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发黄,嘴巴微微地张开着。宋慈蹲下身子,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博,确定这个人已经死了,她脸上凝固着的痛苦表情,和粗布衣服裹着的干瘦身躯,显示着她死前所经受的煎熬。
死去的女子是后面这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宋慈让陈恒去向宅院的主人讨要她的卖身契。不一会儿,这宅院的主人便过来了,他大概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只见他头戴展脚幞帽,身着丝绸衣衫,走起路来迈着方步,不慌不忙地来到了宋慈的面前。
“唉!几年前我看她可怜才收留了她,却没想到是个短命鬼。当时我可给了她爹不少钱呢,她爹拿了钱就走了,后来又来过几次也都是为了要钱。”宅院的主人将死去女子的卖身契交给宋慈之后说道。
宋慈仔细地看了看卖身契,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又交还给了主人家,之后他把到县衙报案的那个人叫到了跟前来。他就是这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大约有五十岁左右。
“你可知道这死者是哪里人氏?”宋慈问。
“回大人的话,她是外地来的,只知道她叫风儿,她是哪里人,恐怕只有他爹知道了。”管家说。
“她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地的?”
“大概是三年之前,是她爹带着她来到这里的。我当时印象挺深的,父女俩穿着破烂的衣服,这闺女饿得都快不行了。”
宋慈看了看旁边的书吏,书吏已经把刚才管家所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她是什么时候得的病?”宋慈又问。
“自从她来了之后就断断续续地生病,我听外面的人说,她爹在没把她送到这里之前就经常打她,再加上饿,我觉得她是在来这里之前就落下的病根儿。”管家说。
宋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神中似乎有火苗在闪动。
“她有多大年纪?得的是什么病?可去医馆看过?”他压制住怒火后又连问了几个问题。
“她大概有十五岁了,去医馆看过几次,郎中说她的病是脾虚,还可能有内伤。”管家说。
“之前她病重的时候,有没有报官?有没有病人亲口陈述的笔录?”宋慈又问。
“有的有的,十几天前,有个文书老爷已经来过了。”管家说。
“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宋慈自言自语道。
他让管家把当时郎中所开具的疾病诊断书拿来,然后又对几个衙门差役说道:“把尸体抬到路边去。”
众人来到路边并且把尸体放好了之后,立刻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陈恒和几名衙役一起维持着秩序,不让来看热闹的人离得太近。但一些人还是总想往前面挤,其中有个长得尖嘴猴腮、衣衫不整的人拼命地往前面挤着。
“你干什么?站那个地方看就行了,不要再往前面挤了!”陈恒对着那个长得尖嘴猴腮、衣衫不整的人吼道。
这时,宋慈也来到了路边,把管家刚才找来交给他的疾病诊断书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箱子里,然后对旁边的一个人说:“仵作,开始验尸吧!”
“是,主簿大人。”仵作说道。
仵作蹲在尸体旁边,开始了验尸。宋慈没有离开,也站在尸体旁边,看着那个仵作检验尸体。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已经有了一些味道。
“大人,您不用离得这么近,还是坐到那边的阴凉处吧。”陈恒对宋慈说。
宋慈摆了摆手,让陈恒不要管,然后继续认真地看着仵作验尸。过了一会儿,仵作站了起来。
“大人,已经验完了。”仵作将尸体用白布盖上,然后转过身对宋慈说,“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确实是病重而死的。”
宋慈点了点头,他全程看着仵作验尸,也认同仵作的结论。他从所带的柳木箱子里取出了笔墨和一份检尸格目,放在箱子上开始填写,上写死者浑身发黄,身体瘦弱,确是生前害病而亡等内容。
宋慈看着自己填写好的检尸格目,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什么地方不满意,但还是交给了主人和管家让他们好好看看,并且让他们和仵作一起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宋慈便将它连同那份疾病诊断书一起放在了箱子里面。
宋慈将自己带来的仵作和衙役叫到了一起,然后对他们说:“以后凡是报称病死的,都应该这样询问和检验。”
然后他又转向主人家说道:“将她好生安葬在那边的无主墓地吧,要做好标记!”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宋慈带着众人离开那里,走在了赶回县衙的路上,可刚走了没多久,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大人?”陈恒站住后问道。
“我觉得咱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