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哗然中,冀漾同花沅悄然离开贡院。
当然,还不忘打包桌案上的吃食。
他们披着星辰,连夜踏上了前往燕京城的路。
熟悉的街景在视野中远去。
花沅撩开车帏,趴在窗边,回头道“哥哥,锦鲤楼……”
冀漾抬眸,往外望去。
夜里的街道一片寂静,锦鲤楼高高挂着的那两排红灯笼,格外耀眼。
“放心,客栈里面的行礼,我都让屠维提前去收拾出来了。”
他对刘敷在朝中背景,乃至个人性情,皆是了如指掌。
是以,早有离开的打算,事先便嘱咐过屠维。
花沅把小爪儿伸过去,握住他的大手手。
“知我者哥哥也!”
冀漾收回视线,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眸底一片柔色,道“出了城,大约一日后,咱们就换乘大船,沅儿可以畅享水上风光。”
“水美景美,哥哥更美,沅儿只要看着哥哥就够了。”花沅甜甜的笑起来。
冀漾忍不住弯起眉眼。
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一本画册,递过去道“这是燕京里一干有头有脸人物的关系图。
趁着这几日研究透彻,日后也能少吃些苦头。”
“谢谢哥哥,您对沅儿真好,比世间任何人对我都要好!”
花沅迫不及待地打开厚重的册子,露出阁臣大人干净整齐的字体。
想来,是特意为她而写的。
心头不禁一暖,阁臣大人真的很温柔,很细心。
虽然这份好,是她主动巴结来的,可是她真的很感动,也很珍惜。
慢慢地,看着里面一脉脉的姻亲关系,清澈的杏眸染上阴霾。
倘若在前世的黄粱一梦中,她也有这本册子,绝对不会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其他崛起的门庭且不说,单说当年的四大世家:凤、李,花、林。四大勋贵:荣、冀、周、刘。
起码就联姻了不下三代人,她要给祖母报仇,帮自己泄去前世今生的怨恨,想单独只动林淑清一人,都绝无可能,更别想花克勤那些人。
她寻思着九年前凤府轰然倒台,里面就有阁臣大人的手笔,一切都做得不留痕迹。
她同阁臣大人相比,差距极大,似乎隔着天堑,遥不可及。
花沅不禁悲从中来。
“不看了,不看了。”冀漾见小丫头泫然欲泣,把厚册子夺了回来,道“日后沅儿只需讨好一个人就够了,其余人皆可无视。”
花沅瞅着空空的手,觉得他越发看不透,挑眉道“那人可是姓冀名漾,字玄黓?”
“是荣贵妃!”冀漾哂笑,重新把册子归置好,低着头隐去眸底的愧疚。
“只要沅儿得了荣贵妃的宠爱,那些阿猫阿狗自然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连圣人也会爱屋及乌,庇佑于你。”
“嘶!”花沅高高挑眉,一脸的不可置信,狠狠的咬了舌头一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含糊道“鹅鹅(哥哥),不要沅儿了?”
“疼吗?”冀漾见她咬出血,抬起指腹,轻轻地刮过她下唇,神色郑重。
他当然不敢把真相告诉她。
他怕看见她怨恨疏离的眸色。
他想,自己永远也不敢,相告。
“哥哥说得是,日后无论遇到何种情况,沅儿都听哥哥的话!”花沅羞赧,扶了扶瓜皮小帽,佯装镇定。
阁臣大人这眼神够神情,难不成是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了?
哎呀,她这魅力简直能穿破厚重云翳,到达深渊之底。
水滴石穿,古人诚不欺我!
一时间,连本来有些畏惧的心情,都烟消云散。
今生有他真好!
她心里像是打着一面小鼓,既紧张,又期待,问道“哥哥,那啥……之前沅儿让你考虑的那事,是不是可以落实了?”
“我还需要再想想……”冀漾只觉得很突兀。
他还未探得无情药之毒的相关信息,尚且有些说不好。
他心悦她,却舍不得耽误她……
花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捏着小手帕,心里面不由漫上委屈。
哼,活该他上辈子一直打光棍!
连她这玉花似玉的小美人,都不能将就一下,真是也没谁了。
“我困了!”花沅小腿一蹬,硬是在不大的马车里,挤出块地盘儿。
躺下,把自己用锦被裹个严严实实。
她倒不是觉得难堪,反正被拒绝过这么多次,那心里的承受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
作为一个“身陷爱河”的女子,她总不能继续嬉皮笑脸吧?
冀漾望着那团成一团的小东西,抬手给她压了压被角。
他怎么会不想娶她?
他想,很想,很想……
马车行驶了一夜,换乘大船。
乘坐的是傅潮运货的大商船,又稳又快,顺着河水逆流北上,抵达燕京。
黎明的码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北方比南方要寒的早,一片秋色,
大船穿透河面雾色而来,河风夹带着寒意,往衣缝里钻。
花沅立在船舷边,玫红色小袄陪着宽大的梨花白色马面裙,头戴长长的幕篱,遮住姝丽的容颜。
瑟瑟秋风席卷而来,拂开幕篱,露出她娇美的眉眼,裙裾飞扬,气质斐然。
繁华的码头,渐渐逼近。
“燕京我回来了。
你们可要准备好,接受惩罚了!”
大船逐渐靠岸。
冀漾搀着她步下大船,远远瞧见街市处,邢简与几匹骏马等候着。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