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要直接认输,可是需要赔偿赌坊双倍的赌资噢?
不过想来堂堂的诰命夫人,同我们寒门不一样,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儿银钱。”
花克慧如今心神不稳,是想直接退出不再比的,但被花沅这么一说,也想起自己为对方特意定的比赛规则。
一时间,面上哪里还挂的住?
脸色又红又绿的,煞是难看。
她咬着后槽牙,道“岂能不比!”
看客是最乐的了,今日的热闹非同凡响。
下面的百姓把九重楼团团围着,聚众下注的吆喝声再次喧嚣起来。
皆是押给花沅胜的,就连勋贵们也偷摸的加注了。
荣弘璧放眼望去,也就只有他的身份,尚且能撑住场子。
于是,努力的组织起纪律来。
这回先由花沅献艺。
冀漾让人把她大砍价买来的那床旧琴搬来,交给她。
她抱着已经修好的瑶琴,缓缓地走上台,步态端方妍丽。
微风阵阵,琴上缀着的琴流速随风飘荡,摇曳。
这是她亲手编的回龙扣流苏,手法极为讲究,一排七个,长有两尺半。
珍珠发带在她额角轻晃,衬得小脸白嫩娇美,瞳珠清润泛着淡淡的蓝色,眸底如静湖般清澈。
尽管她用轻纱遮面,但却丝毫不减美人的气韵。
正午浓烈的阳光,映照在她梨白色素衣之上,宛如含苞待放的梨花,端庄却缥缈,美得惊心动魄。
她一面将琴摆在琴案上,一面朝台下的冀漾露出婉约地笑容。
见他瞧过来,她匆忙收回目光,腼腆地抿了抿鬓间碎发,又偷瞄过去。
她对着众人福身行礼,气度卓然,仿佛将花克慧姑嫂二位贵人,碾成了碎渣。
花沅跪坐在编织的竹垫上,梨花暗纹的袍裾如花朵绽放般铺散开。
指尖微动,一串空灵的声音流出。
她作为准心腹,今日定要陪着阁臣大人一起扬名天下。
不然一个没有家族依靠,又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侧,成为心腹?
花沅眉目从容,虽以薄纱遮面,却掩不住姝丽,如山涧冷月。
让人只看得到眼中的佳人,忘却了欣赏才艺。
众人看得发痴。
“叽叽……喳喳!”骤然间,鸟雀齐鸣。
众人才如梦初醒,耳畔间这才听到了音律。
花沅白皙的指尖舞动在琴弦上,泠泠琴音倾泻而出,宛如瑶台仙曲,令鸟儿都沉醉其中。
倏忽,群鸟儿在金色的阳光中抖擞着翅膀,悠然地从树冠中飞起。
它们排着“一”字飞上九重楼,为花沅的琴音伴舞。
暖金色的阳光,照在鸟儿的羽毛上,变得金灿灿的,恍若披着金沙。
遥遥望去,九重楼美得不似凡间。
花沅指尖拨动着琴弦,美眸却远远的望着冀漾,不曾有一瞬离开。
这首百鸟朝凤是她献给他的。
前世练习了整整十载,直到她死的那日,都没能练成。
想不到在竹楼两月,心境不同,连曲风也变了。
不再是凤凰在笯,似乎是沾染了阁臣大人的灵气,也多了灵岩寺中的佛性。
在鹤鸣秋月琴的配合下,更是发挥出潜力。
没人知道这床残琴上另藏玄机,在未来遇上殷霱,才会大放异彩。
也多亏了殷霱为了讨好她,就把琴借给自己,不然她也认不出这宝物。
花沅看着众人皆是被自己的才艺惊艳,心中有些小得意。
可再臣大人,依旧不动如山。
她真是很努力了。
真想问问他,自己这准心腹,转正了没有?
绕梁的琴声在众人发怔下缓缓落幕。
台下的冀漾,也同样在注视着她,只不过习惯不动声色。
他指尖轻捻腰间绣着粽子的荷包,眸底流动着惊艳波光。
小丫头的本事远比自己想的要厉害。
之前看她在灵岩寺的古籍中翻看,只以为她在玩闹,也未打扰,后来又看她在梨花坳偷摸练琴,刻意的背着自己。
他也未多想。
不成想小丫头,竟这首失传千年的古曲,重新整合,有了她自己的味道。
就算是寡淡如他,也心生相惜之意。
他想留她在身边,就这样看着她,永远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直到眼花耳聋,再也看不到为止……
不,他是害得她沦落花府深渊的罪魁祸首。
他双手染满鲜血,周身尽是血腥与肮脏,有什么资格留明月般美好的她在身边?
她对他好,是因为她根本不知晓在他沉寂的皮囊下,包裹着的肮脏魂魄。
他满身罪恶,不配拥有她的温暖。
飞鸟盘旋,在他素色衣袍上投落深深浅浅的暗影。
他眉眼低垂,瞳眸深处,是比暗影更接近深渊的寒色,锋芒如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