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之前说得有多大义凛然,这会儿姬幼雪只想哭着说,她后悔了。
此时她正和裴思远站在慕容府的正厅外,尸体白日里已经被府衙运走了。
许是为了保护现场,许是时间来不及,许是没有人想在这个渗人的地方停留,厅内并未打扫。
满地的血尚未完全干涸,地上还有衙役和仵作踩出的脚印。
未掌灯的大厅,连月光都吞噬一般的黑暗。
惨白的月光与暗红的血迹对比强烈,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携着呛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姬幼雪觉得自己小腿抖得都快抽筋了,紧紧抓着裴思远的袖子,努力缩在他身后。
眼前的景象甚是骇人,可她却反而将眼睛睁大,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闭上眼,就会从黑暗里冲出一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会儿裴思远也紧绷着身体,这样的慕容府的确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么多年了,动过很多次血洗慕容府的念头,可到底也只是想一想,他并未杀过人。
他能感受到姬幼雪的害怕,有些犹豫,要不让她先回去,自己在这里勘查就好。
“师、师弟,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有鬼?”姬幼雪颤抖得声音都变调了。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裴思远安慰道:“便是有,也定不是你我的对手。”
那还是有啊!
正准备喊出来的姬幼雪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个世界只有人魔仙三界,没有听过什么鬼界。
而且传说中最可怕的不就是魔界的魔君么?君无为除了冰山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啊。
想到这里,不自觉便挺直了腰板,可不能在师弟面前丢脸。
裴思远也不知道姬幼雪怎么了,只见她脸色变了几变,不过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突然就不害怕了。
“哼,我看就是有人搞鬼。走,师弟,咱找线索去。”
“嗯。”裴思远放出一个火球,火球飞到正厅正中,将整个厅都照亮。
被照亮以后,厅中的景象更加具有冲击力,姬幼雪觉得似乎那血腥味更加浓了。
裴思远御剑进入,皱着眉头仔细观察,被血淹没的地面、斑驳的墙面、还滴着血的柱子,以及还挂着浸满血的绳索的屋梁。
闭上眼,似乎听到男人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声。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师姐,我觉得他们是同一时间被人杀死的。”裴思远望着屋梁。
“呕……”回应他的是姬幼雪的干呕声,她终于还是忍不出,扶着一棵树干呕。
回到姬幼雪身边,裴思远轻轻帮她拍着背。
“我没事,只是有些难受。”吐了半天,也没有吐出来,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闷得慌。“你接着说。”
“从墙上和柱子上的血渍来看,所有人都是在正厅内毙命的。”
姬幼雪扶着裴思远的手臂站直了身,越过他的肩,望着那惨不忍睹的正厅。
其他地方他们都看过了,整个慕容府就只有这个正厅有血迹,其他地方十分干净。
也就是所有的人,都是被带到正厅,然后被人杀害的。
裴思远见她好些了,接着说:“我之前来的时候,尸体都还在,每个人身上的伤口都是七七四十九道,分布没有规律,但每道深可见骨。”
睁大眼睛看着师弟,姬幼雪好想知道,他是怎么能这么认真地去观察那么恐怖的尸体,关键是四十个人,他还真的每一个去数了一次?
用力晃了晃脑袋,姬幼雪吃力地思考着:“也就是说,伤口是由利器所致。按理说,凶手用利器伤害受害者,血液一定会溅到凶手身上,那么墙上的血会被凶手挡住,就能看到凶手的身影。”
“可是墙上没有,血迹完整。”
“会不会是血太多,彼此覆盖了?”
裴思远摇头:“并不会,我看得很真切。”
好吧,既然师弟能数出伤口的数量,那么观察个血迹什么的,应该也算是小菜一碟。
“果然不是普通人做的。”姬幼雪叹了口气。
“嗯,此人实力不俗。”裴思远皱着眉头,慕容府虽然干了那般龌龊的事,可到底只是普通人家,怎么会跟修士有所瓜葛。
“这慕容家怎么会招惹到修行之人?”姬幼雪看着他,“看着这仇,比你的还大。”
裴思远没有回答,而是收回了正厅的火球,一切又回到了黑暗。
“我有一个地方想去。”说完,他朝着后院走去。
姬幼雪能猜到他想去哪里,但是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跟上去。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放心不下,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写着“蒹葭苑”的牌匾已经斑驳,姬幼雪盯着看了老半天,才认出那三个字。
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院中的杂草长得比她还高。
拨开杂草,裴思远走到干涸的池塘边,说道:“我以前就总是跌入这池塘中,那时候觉得这池塘深不见底,现在看来,也就一人深。”
“……”姬幼雪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裴思远坐了下来,望着前方出神,也不再言语。
“我再去转一转,兴许还有什么线索。”也许是觉得太过压抑,也许是觉得应该给裴思远留些空间,姬幼雪有些狼狈地走开了。
望着天空中明晃晃的月亮,姬幼雪在慕容府门口蹲着。
之前都看过了,除了正厅,其他地方没有丝毫痕迹,可正厅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