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吴成德从省城回来后,虽说性命无虞,但心理上不免受到伤害,回到家里蒙上被子一股劲睡了个天昏地暗。
武荷香接到了武高飞打来的电话,让他转告吴成德,省城那边的事情就此画上句号,所有受到的伤害和损失自此不再提起,安下心来在冯阳做好自己的事情。
吴成德通过几番的凄惨经历已经看到了外面繁华世界的外衣下,那一股暗暗涌动的激流,经过在漩涡中挣扎,抓着救命稻草刚刚爬上岸的他,想起来都痛心和心悸,就是武高飞不来电话嘱咐,他都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那陌生高楼,陌生宽马路的勇气。
外面的世界曾经那样诱惑着他,吸引着他,使他一次又一次地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就像一只可怜的扑灯蛾,一次有一次地被烧的遍体鳞伤。然而,痛定思痛,心酸中不免温存着许多慰藉,不是挣到钱了吗?不是让青树供销社所有出力的职工都领到工资甚至奖金了吗?青树社的业绩不是已经超越城关供销社,跃居全县供销社榜首了吗?吴成德你还想要什么呢?想到这里,憔悴的脸上不免又现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不是已经从泥沼中爬出来了吗?不是现在安然无恙吗?不是所有的噩梦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吗?难道不是吗?
吴成德你不应该沮丧,不应该秃废,你应该振作起来,你应该为走过的坎坷路而自豪而自信,你虽然受到点损失和创伤,失去点计划中的利益,但你得到的何止这些!除了获利之外,还有教训和经验,最难能可贵的是那些在你有困难的时候,默默地向你伸出援助之手的人,队伍,一个看不见的庞大阵营!这些难道不足以弥补所有失去的一切和付出的一切吗?
两天后,吴成德露面了,尽管看上去有点形容憔悴,不似往日精神激昂,但大伙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到有一种坚毅和欣慰。
这次的棉花生意给青树供销社带来了颇为丰厚的收益,大家从心里无不对这个年轻有为的主任从心里钦佩,特别是一向维护他的张和宁。
吴成德并没有把兵困铁笼山的事如实讲出来,因为那是他的滑铁卢,是他的带血的伤疤,他无力也无法直面地去掀开让别人看到。
但是,他是个闲不住的种,既然外面的天空不好飞,那就还扎在青树这片旧土壤中,哪里的土壤不发芽,哪里的土壤不开花,又有哪里的土壤不结果,他决定在青树继续发展,供销社原来的经营模式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只有扒开头上那一片浓厚的旧思维模式才能见到蓝天,才能看到日出。
通过上两次的粮食收购和棉花贩运,原来固守封闭的思维就像雄鸟插上了翅膀,他开始利用所有的时间,开始最大限度地捕捉一切有利于供销社发展的信息,包括经济信息和政策信息,特别是外部的信息。
接连许多天,人们发现吴成德每天除了喝着茶水读报纸就是耳朵上塞着耳机听收音机,大伙都觉得吴成德这次回来变了,变得悠闲自在起来,一副对生意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过消停的日子似乎并不属于吴成德,一个既让他高兴又让他不安的消息传来,武荷香告他说,张仙桃生了,是个千金。
看着武荷香无嫌无怨的样子,他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觉得对不住人家武荷香。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当她提出去看望张仙桃的时候,他不知说什么好,说实话,他很想去看看,并不是想张仙桃,而是想看看自己的亲骨肉,想看看亲爱的小公主,但为了武荷香的感受,还是没有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不敢说出来。
武荷香又何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为了尽量遮人耳目,避免影响,还是不让他去的好,再说,他刚刚从阴影中走出来,心里还想着供销社的事。而且,她也有一个放不下的私心,她必须阻止他与张仙桃频繁见面,这个意识是一个女人的天性,她必须防患于未然,必须守住自己的阵营。
不过,吴成德的心里装着的事很多,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准目标,把供销社带上一条有发展前景的路,高效率的路。
又过了两天,一个天上云散风清的下午,青树供销社的中层以上的领导都被召集到会议室,包括青树社的柳六、柳晓中和何冰三位。这样的会议很少开,一般年终的时候会有一次,但这次的会议让大家在始料不及的同时,也抱有几分新鲜感,也许上面又有了什么新政策,也许又有什么新鲜事要发布,所有通知到的人几乎座无虚席。
吴成德首先向所有人介绍了一下近一年来青树供销社取得的几项成就,从百货销售,农产品收购,到粮食收购、棉花收发都进行了全面系统地介绍,当然,在介绍到每一个项目经营活动的时候,最主要的是把工作积极和做出贡献的人联系起来加以表扬。
接着,吴成德让张和宁宣布了一项部分负责人和副主任的任免,由于一级法人代表的下放,县供销社已经明确下文,基层社的法人代表有权进行对本集体供销社的副主任进行优胜劣汰,有自由组阁的权力,现在的供销社主任可以对包括各基层社的副主任进行组阁任免,这样,就大大加强了各个供销社在用人上的自主权和机动权,大大加强了各个职位各司其职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