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舞台那巨大的黑色立方体外传来一声震耳发聩的轰鸣,声音巨大得仿佛连同这个世界本身都在这一瞬间崩毁。江厌的耳朵开始发鸣,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听觉,直到舞台的立方体中传来护士锐利的尖叫才堪堪恢复正常。
江厌连忙看向舞台,目光透过透明的立方体墙壁可以看到,伊曼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快步靠近舞台,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隔着墙朝内窥望。
伊曼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被异物贯穿,出现了一个莫约成年女性拳头大小的窟窿。血还源源不绝地从这骇人的窟窿中纷涌而出,进一步扩大血泊的范围。
即便江厌隔着有一段距离,仍能清晰地目睹那出孔中被击碎的血骨和肌肉。
秋梦凉面色惨白,如此血腥的一幕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顾后退。尽管她心里知道,这恐怕是伊曼用来引诱出暗算他那位凶手的计划,但她仍不免为之翻江倒海。
事发突然,两位护士表现出了她们精湛的心理素质和职业素养。
她们很快镇定下来,一名护士立刻用通讯手环向医院紧急联系,要求尽快派交通工具过来将伤者接走。另一名护士则利用现有的工具和条件,迅速对伊曼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止血处理。
紧接着,一个身穿警卫制服的中年男性跌跌撞撞地从侧门跑了进来。
他先是在舞台外围着急地左顾右盼,当看到舞台上有人倒在血流中后,他忽然面如死灰,额头上大汗直流。警卫目光飘忽地站在舞台外犹豫了少顷,最终咬牙,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冲进舞台。
警卫低头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伊曼,想将他背走,尽快送去医院。
但遭到了护士的否决,说现除了医院的专业人士,任何人都不能碰伊曼。如果擅自将他背走或抬走,没有特殊设备,他胸口那些被击碎的骨头和肌肉将会对身体造成二次损伤。
警卫讪讪地收回手,紧紧地咬着牙,而后将手里一直藏着空压枪扔到地面。
空压枪摔落在地的声音异常清脆,所有人都把目光凝聚了过来。
枪保险被打开了,枪膛还因为刚刚开火而有些微微发红。并且按照伊曼胸口的窟窿来看,不难知道,刚才击倒伊曼的凶器正是这把并仍在地上的空压枪。
江厌闭上眼,眼皮世界下,这把空压枪变成了长着血肉和大脑的活的凶器。
警卫见所有人都用一种焦虑的,恐惧的,甚至是质问的目光看向自己,急忙慌不择路地摆了摆手,心急如焚地辩解道,“不,不是我干的,我正在搜索之前恶意伤人的凶手,监控拍到了场馆里有可疑人物,所以我才过来的。但是...”
说到一半,警卫忽然泪如雨下,连喘息都变得急促起来,“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靠近这里之后,这把枪像活过来一样自己瞄准,自己开枪了。明明我连碰都没碰到过,而且我记得保险并没有被打开过。真的,不是我干的,你们要相信我!”
警卫虽然说得声情并茂,一个中年男性嚎啕大哭确实有很强的煽动力。但即便如此,在场仍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相信一把枪竟然会自己开枪,甚至是自己瞄准的蠢话。
由于开枪的地方恰好是监控死角,如果不是,警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
见周围的人,尤其是靠他最近的两个护士都不相信他,反而还偷偷远离他。
警卫登时暴跳如雷,他捡起被他丢弃的空压枪,几步掠到一位护士跟前,用力按住对方的肩膀,大声咆哮道,“枪不是我开的,人不是我杀的。我说得够清楚了,你为什么还在害怕呢?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我长的很吓人吗?说话!你倒是说话啊!”
警卫那愤怒的,颤抖的,尖锐的声音在舞台立方体,乃至外围都绕梁不散。
亲眼目睹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逐渐被逼向崩溃,江厌心中唏嘘不已,他仿佛也从这个警卫身上看到曾经的张子霖。她身败名裂,险些沦落成娼妇,当时的她想必也怀着与警卫同样悲怆的,惶惶不安的心情。
警卫又找到另一个护士,但那个护士显然被吓坏了,只顾哭泣。
他还想再找别人分说,但他无论视图去靠近谁,对方都会如遭瘟疫地迅速避开。甚至有一个来自生物大学的临时助手,将全身上下的家当都掏了出来,朝警卫扔过去,惊怵地说希望能放自己一马。
警卫因此呆滞了半响,半响后,他突然哈哈大笑。
旋即扬起空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伴着第二声巨响降临,他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江厌闭上眼睛,稍微整理思绪后,朝警卫来时的方向转身离开。
现在距离休息时间结束还有五分钟时间,他得趁此机会试试能不能找到张子霖。毕竟刚才警卫说过,他们看到了有一个可疑人物在场馆附近出现,那很可能是张子霖。
如果私下找到她,江厌就能在避免身份暴露的前提下让她离开。
这显然是伊曼的阴谋,而伊曼既然狠心这么对自己,他必然有把握让自己恢复原状。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把张子霖逼出来,他肯定知道了暗杀他的凶手就是张子霖,否则他不会演这出好戏。因为伊曼明白,张子霖是来复仇的,为了复仇已经抛下一切,在这些前提下,张子霖不会允许他死在别人手里。
所以,张子霖在得知伊曼枪击的消息后,一定会赶到给予伊曼最后一击。
江厌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