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荣妃让下人们准备了吃食,关于傅棠依的生母,只怕是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
“额娘,我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棠依对生母的记忆少的可怜,可她的记忆里,始终记得母亲素爱用香,所以她居住的海棠苑里,到处都是香香的味道。
也记得母亲素来喜欢海棠,那时在尚书府中,父亲就为她种满了海棠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傅棠依就只依稀记得母亲现在海棠苑门口日日等候父亲的模样。
“她是个温柔到极致的女人。”
陆氏,原陆将军之女,陆冬琪,十六岁下嫁给当时还只是监察御史的傅世杰,入嫁第三年,生下嫡长女傅棠依。
傅棠依两岁时,因傅世杰遭人诬陷,下了大狱,陆氏把傅棠依送往将军府,四处求人营救。
元冬腊月,在母家的帮助下,傅世杰出狱,此时已过去整整三年,只可惜没过几日,皇家以叛乱为由,将整个陆家将军府满门抄斩,自此,陆氏悲痛欲绝,病榻缠身。
“儿臣的祖父一家莫不是为着我爹才被满门抄斩?”
傅棠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祖父是病逝了,才会让整个陆府败落,可她没想到竟然被满门抄斩了。
荣妃点了点头,陆将军一家为人忠厚老实,曾帮助先帝开辟疆土,可谁能料到,会落的如此地步。
傅棠依难以置信,想着那些在外祖父家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眼泪蓄满了眼眶。
“你爹那个时候不知怎的竟和乱军扯上了关系,为着你娘,你祖父才是出手,可谁也没到,乱军以此大作文章,逼着朝廷只能出此下策。”
“既然我爹是这般之人,祖父又为何要将女儿嫁给他?”
傅棠依不明白,自己的祖父怎舍得把女儿推进火坑,更何况当时的傅世杰仅仅只是个监察御史,凭着陆将军的名号,自是能寻的更好的贵婿。
“因为你娘喜欢。”
那年月圆之夜,两人在灯展上相识,陆冬琪看着风度翩翩的傅世杰,一见倾心,回家后就四处找人打听他的消息。
得知他是监察御史后,陆冬琪更是几次制造偶遇,将一些亲手绣制的物品,送给他。
“你祖父知道后,大怒,把你娘关进阁楼,一连几日不许她私自外出。”
“那后来呢?”
傅棠依饶有兴致的听着,她从不知道她出生以前的事情,她只记得她的额娘在等到过一段时间的宠爱后,剩下的就只是那数不尽的黑夜。
为着能和傅世杰在一起,陆冬琪绝世抗议,直到饿晕过去,陆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终是拗不过她,也只能同意两人的婚事。
傅世杰对陆冬琪还是极好的,要不是出了后面的事情,他俩也许就是别人眼里的佳偶天成。
“可惜,当初那么美好,到最后也还是会幻灭,最后我爹还是负了她。”
傅棠依的泪水不知是在惋惜无辜受累的祖父一家,还是可怜自己的额娘,当初的一腔孤勇,到最后也只是母子惧亡的下场。
“你爹,没负过她。”
傅棠依看着荣妃,她明明记得在她回府的第二年春,父亲就把白氏迎进了家门,第三年,就娶了曹氏,这么多女人,只怕他傅世杰早已记不得那个为他孤注一掷的人了。
“本宫知道这些年,你一直记恨着曹氏,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儿臣亲眼看见她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看着额娘在她怀里咽气,儿臣怎么能不恨。”
说到这些,傅棠依咬牙切齿,要不是曹氏,她怎么会成为没有娘疼的孩子。
荣妃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傅棠依微微颤抖的手臂,她思考了良久后,缓缓开口:“按着规矩,你也该唤她一声姨娘。”
曹氏是陆冬琪远方表舅家的孩子,当陆冬琪意识到自己怕是没多少时日后,她托人寻来了曹氏,原本曹氏是已经许配了人家,可奈何朝廷命官的诱惑更大,陆氏远房的表舅当即毁了婚约,把曹氏送了过来。
“她竟然我额娘找来的?”
傅棠依听的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找个曹氏来做什么,更何况府上还有白氏伺候。
“是,你额娘找她来,是为了看护你的。”
当时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陆冬琪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了,尽管白氏和自己以姐妹相称,可终究还是不放心。
“你额娘找来了曹氏,要她为妾,她原是不愿意的,可是你额娘却跪在地上求她,让她留下,曹氏不忍拒绝,才答应入府。”
傅棠依呆住了,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曹氏入府,傅世杰才会这般冷落自己的额娘,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块绊脚石竟是陆氏自己找来的。
“入府几个月,曹氏都不愿和你父亲同房,你娘知道后,特意设了局,让他两躺在了一起,为的就是能用个孩子拴住曹氏,日后也好有人照顾你。”
荣妃说的无比畅快,可傅棠依听着却犹如五雷轰顶,她这么多年以为的一切,竟是自己额娘安排的,她恨了那么多年的曹氏,到头来却是自己的姨娘。
“府中不是已有白氏,我额娘何必多此一举。”
傅棠依提了一句白氏,这倒是让荣妃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棠依,本宫听说这次你们回尚书府祝寿,出了点小岔子?”
荣妃这么问,必然是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原本傅棠依不打算说了,可现在,也是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