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没再说什么,月光如水一般温柔地映射进来,微微照亮了几分他抿起的唇角。
“殿下既选了苏家,便要保之才是。陛下对苏家也并非全然信任,朝中亦有觊觎大将军手中兵权之人,于殿下而言,这些都是要解决的隐患。”
“我晓得的。估计父皇也很难抉择苏家那丫头的婚事,苏老将军身上的赫赫威名虽能维系江山安定,却也是烫手山芋。这样的势力同哪一个氏族结下秦晋之好都会引起父皇的忌惮,可你却不同。”萧容玄的话留了三分。
顾昭自然晓得他要说什么,淡笑一声道,“臣少多疾病,伶仃孤苦,在朝中了无根基。”
萧容玄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心下叹了口气。
凭借一己之力一步一步靠科举走到如今这般地位的人,他只见过顾锦和一个。
他没有外戚的助力,亦没有家世背景。
只听说祖上乃户籍清白的寻常人家,早些时候便父母双亡了。
这其中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换而言之,此人心思谋略乃经世之才,不可小觑。
若他并非家世清白之人,而是朝中世家的后裔,恐怕他当年都不敢用他。
这样惊才艳绝的儿郎,倘若身后还有势力支持,会变成每一个君主的心腹大患。
故而这孤苦伶仃的背景,于顾锦和而言,是不幸,亦是幸。
“锦和,辛苦你了。”萧容玄替他斟了一盏茶,勾唇道。
“为殿下效力,不辛苦。”顾昭亦淡淡笑着,平静道。
……
夜色如幕。
苏翎回到瞿陵长街的苏府上时,只见得府上灯火通明。
一家人瞧见马车停在府外,都连忙迎了过来,面上都是焦急关切的神色。
苏云庭本已穿戴好官服准备出门进宫,看见苏翎回来了才松下一口气,疾疾上前问道,“翎儿,你可无事?”
边说着还边上下打量了她一周,生怕她受了伤的模样。
苏翎瞧着自家爹几乎是一副要进宫抢人的样子,忍俊不禁道,“爹,我这不是好好的?”
梁语嫣亦疾步走过来,紧紧握住苏翎的手,满眼都是慌张,“翎儿……”
“你们怎么这么着急啊?”苏翎察觉到梁语嫣的手冰凉冰凉,看着众人惊慌的神情有些不解。
付承雪在人群后走出来,眼眶仍是红着的,“翎儿,贤妃没将你怎么样吧?”
“没啊,我还同她约了时日,打算不日为她看诊呢。”苏翎轻松笑道。
付承雪亲眼瞧见了下午那场面,知晓实际情形绝不会像她说得这样云淡风轻,不过怕她劳累了也不敢多问,只道,“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翎儿,贤妃真的没将你怎么样吗?她若敢动你半根指头,爹定然要为你讨个公道!”苏云庭一副武夫模样,瞪起眼睛时凶悍得很。
“真的没有,我不过是和贤妃娘娘下了局棋耽搁了些时间罢了!”苏翎笑开。
众人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苏翎拉着付承雪朝内室走,却发觉她竟有些一瘸一拐的。
她吃了一惊,垂眼扫了她的腿,道,“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只是不小心扭伤了。”付承雪温声道。
苏云庭忙在一旁道,“今日之事真是有劳付大姑娘这一遭,听闻你为了翎儿不惜冒险翻越宫墙,我来日必登门拜谢。”
付承雪闻言想起下午在宫墙外发生的事,脸上又是一热,忙压了心思下去恭声回道,“伯父客气了。我和翎儿是好友,本是应该。”
苏云庭感激地点了点头。
事情的起末他已经全然知道,虽然他只是个外臣,却也对后宫的手段有一二了解。
那贤妃宫中的人都不惜制造那样浩大的声势将付家姑娘扣押在积善堂,分明是不想让她去回禀太后,贤妃又怎么可能只是心平气和地和翎儿下了一遭棋?
他心下还是担忧得紧,又不好再三开口盘问,故而轻咳了一声,推了苏靖易一把。
苏靖易被自家爹推出去,心中了然,换了小心的神色看着苏翎确认道,“我还是放心不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妹妹?”
苏翎知晓一味隐瞒只会让众人更加心下不安,故而腆着脸笑道,“哥哥素来熟读兵书,可还记得兵法之中第三十条?”
苏靖易愣了一瞬,下意识道,“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
“不错。欲反客为主,便可化敌为友,这个道理爹爹和哥哥应该比我明白,”苏翎笑眯眯道,“从前爹爹和哥哥不在家时,我悄悄翻过兵书来着,今日恰好用了上。”
苏靖易和苏云庭对视了一眼,而后纷纷暗自心惊。
翎儿年纪不大,平日里看着也稚嫩,可竟也会用这样高明的手段。
更何况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是一方面,翎儿小小年纪,竟真能化敌为友脱离困境,这可就是天大的本事。
“爹,您想得没错,您家闺女就是天赋异禀。”苏云庭犹自感叹时,却听到苏翎说了这样一句,不由被她逗笑。
“是,不愧是爹的闺女,你若是生成个男儿,定然比你哥哥强!”
一行人终于展颜朝内室走去。
苏翎搀着付承雪,道,“一会儿我给你瞧瞧,可别落下病根来。”
“哪里会,一点小伤罢了。”付承雪笑道。
苏翎摇摇头,“可不能大意。”
边说着边看向一旁不断看向这侧却没敢出手的苏靖易,道,“你怎么一点不长眼色啊,快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