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得知裴鸣要走,情绪低落,硬是一天不曾吃下一口饭。
晚上裴鸣听说了这事。骑着快马赶来了京郊一趟。
“儿子不孝”
老夫人住在一个特意为她修建的道观里。前后有几十里地,没有旁人打扰,很清静优雅。
老夫人看着儿子一身整齐的戎装,依旧精神抖擞,只是眼下多了几道乌青,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沧桑。
皱了眉,轻轻闭眼,颇为艰难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我生了两个儿子,将来老了,肯定子孙满堂,只管着含饴弄孙就好,有享不完的天伦之乐”
老夫人说得颇为嘲讽。那是一个母亲的心酸。
“到底是无福啊”一颗泪流在老夫人皱纹纵横的脸上。
裴鸣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脸色似乎不太好。
“你告诉我,那年在塞外到底怎么了!”老夫人用力地一拍桌案。说话声一下子变得充满力量。
“儿子此去经年,不能侍奉左右,着实愧疚,既然母亲实在好奇”
裴鸣絮絮叨叨地扯套话,老夫人急了,“快说!”
“的确是我亲手杀了哥哥”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时间都好像静止了。
“为何”
“狄人歹毒,在我军中安排了奸细,在哥哥的食物里下了药,哥哥很痛苦,用手把脸和脖子甚至肩膀全都抓破出血了,口中还一直胡言乱语,本想着给他解毒,但是没法子,军中什么都没有”
“既然他们下药,就是料定了解不了”老夫人看得很透彻。“无人验毒吗?”到底还有几分不甘心。
“刚从战场下来,以为厨房的人都可以信任,哥哥饿得不行,第一个开始大快朵颐,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发觉了不对,但是却来不及了”
“你倒也狠得下心”
想起了当年的血腥惨烈,裴鸣的神色很凝重。
“胡言乱语也还好,之后就没有理智了,双目猩红,提着剑,不由分说,就开始胡乱杀人,哥哥武艺高强,力大无穷,以前军中很多人崇拜,却反而成了”
“陆陆续续,别的营里,也有吃了下药食物的人开始发疯,马也被惊了,兵器也拿出来了,一片恐慌,有人忍不住,就开始自相残杀。
敌军算准时间来犯,军心溃败,根本没有抵抗之力,眼看就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临时接过他的位置,成了主帅”
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别人畏惧,不敢上去,我狠了狠心,从背后结果了他”
“我第一次上战场没有经验,和人血战了有足足两天,才堪堪守住城池,没有后退”
“我想过很多次要放弃,两天里有十二次,差一点命中要害,大伤小伤更是不计其数,
我们明明比他们人多,比他们装备好,还有援军,多撑两天兴许就到了”
“我这些年,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孤立无援,四面八方都是刺向我的刀剑,梦见我差点死在哥哥剑下”
老夫人已经泪流满面。或许是欣慰。或许是心疼。
连连赞许,“很有骨气,有骨气啊”
“你去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别让我老婆子成了你的累赘”
老夫人扶着奴婢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第一回有些颤颤巍巍。
裴鸣想追上去,想想还是算了。
老夫人一直性格独立。从不是一个只知道依附男子的人。要是裴鸣因为她而放弃了想做的。心里也不会好过。
裴鸣坐在地上不想起来。在眼下的权衡利弊。
皇帝那边并不希望侯府的功劳再多下去。
父亲是陪了他一辈子的功臣却是被他活活逼死的。
就因为几句莫须有的谗言。现在细细想来,又或者是早就谋略多年吧。
幸亏母亲的智慧,才得以保全他的平安。
那时正好碰上哥哥走了,自己一身的伤,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只能卧床休养。
父亲因罪下狱,母亲一个人宫里宫外的跑,的确很不容易。
他看了眼腰间的佩剑,隐隐动了想死的心。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那边非易和云卿在街市闲逛。
云卿一直在问裴鸣,后来到底如何了。喋喋不休。裴鸣颇为头疼。但就是不肯松口。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突然窜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穿着整齐盔甲的人。
声音像老旧金属互相碰撞摩擦,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让开让开,不要冲撞了宸妃”“不想死就滚开!”
非易拉着云卿躲到一边。
“都给我跪下,别抬头!”
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这个宸妃排场很大。前前后后起码过去了上百人。
实在太安静了。云卿悄悄地抬起头,却正好看到那个宸妃的轿子。
风有些大,把帘子吹来了。宸妃皱了眉,轻轻扯了扯帘子。
云卿看见她妆容明艳,五官精致,头上带着一整套,只在壁画里见过的那种,类似供养人的簪子。华丽异常。
只是脸上没有一点活力生机,死气沉沉,一点表情也没有。
只仔细看了这一眼就被人发觉。宸妃身边的一个侍卫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达官权贵,都是早早有人开道。然后队伍很长。
看云卿望着队伍远去的背影一脸疑惑,非易给她解释。
“冥王寿辰要到了”这里确实整个地府最好的地方。离冥王宫不远。
“他们早干嘛去了,现在急匆匆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