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两个月,岑暮晓每一天忙得停不下来,她终于能理解扶桑三千年来不能离开旸谷是怎样一种煎熬。
神木需要她,特别是受伤的神木,只要她一离开,先前所做的修复便功亏一篑。
她体内的灵力濒临用尽,若不是同时拥有魔神之力,她可能真的撑不下去。
一想到这是神木,是扶桑的神木,即使不为人间安危着想,她也要完整修复好神木,让神木重新屹立于九重天之上。
神木坍塌之后,她有看见天空显出一个巨型黑洞,黑洞中有什么物什溢出来,形似一个白的发亮的影子,直往望舒印堂处钻,她每日担心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怕望舒再也醒不过来。
只有修复神木才能堵上天边的黑洞。
于是她白天修复神木,晚上陪在望舒身边,每每一觉惊醒,她都会手指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
她已经失去扶桑,不能再失去望舒,要不然她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可能真的会毁了这方天地。
好在望舒没事,太子昊很肯定地告诉她,望舒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等神木修复得稍有起色,黑洞缩小,那白色影子从望舒的印堂处消失后,岑暮晓去了一趟华山脚下的锦泉镇。
木童月份大了,一个孕妇不方便随着她东奔西走,她不放心木童回到元朗那种人渣身边。她使了点银子,把木童安置在锦泉镇的一家农户,农户的主人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为人敦厚老实,把木童照顾得很好,木童的胎象已稳固,
木童的魔气封印得完好,除了偶尔翅膀会撑开,其他地方和普通人类小姑娘没两样,她略施灵力把木童的翅膀藏得妥当。
木童自离开华山以后终日沉默寡言,不是望着天边的鸟儿发呆,就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见岑暮晓来了,木童勉强会开口说几句话:“晓晓,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该受到惩罚……”
木童整日内疚,说着便流下眼泪。
扶桑曾断言木童这一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如今她已经十八,她能陪在岑暮晓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岑暮晓再生气她糊涂犯错也不忍责骂她。
岑暮晓摸摸她隆起的肚子,温声说:“别说丧气话了,你心情不佳会影响孩子,什么惩不惩罚的,让孩子听了去,一出生就和你一样唉声叹气,看你后不后悔。”
木童实在高兴不起来,勉力扯出一个微笑,只为让岑暮晓安心。
木童忽然又问:“我是魔,魔和神一样没有魂魄,那我死后,能见到扶桑神尊吗?”
她并不是想戳岑暮晓的痛处,而是她很想向扶桑道歉。
岑暮晓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别自责了,他还活着,我相信他还活着。”
木童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吗?”
岑暮晓笑了笑:“你吃好喝好就行了,我的男人我来操心,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木童眼色暗下去,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用……”
瞿如这一世的性子随了木童,内心自卑又脆弱,全然没有前世魔鸟的活泼开朗。
岑暮晓无声地叹息,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更别说劝木童放下。
她嘱咐道:“你好好养着,别想太多,别听外面的流言蜚语,等我忙完回来接你。”
木童如今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她的命全靠她肚子里的孩子吊着,所以她的孩子一定不能出事,否则便是一尸两命。
为此,岑暮晓专程请了个靠得住的大夫日日来为木童调养,一番千叮咛万嘱咐后才舍得离开。
但愿外面那些议论泰山和华山联姻的消息别传到木童耳朵里。
于世恩要把魏林嫣嫁给元朗,岑暮晓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
魏林嫣和元朗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算是近年来江湖中的一件大事。
有说华山遭魔神这个白眼狼屠杀门派战力损失惨重,这场联姻不知是元朗使了什么手段才求来的,实是高攀了五岳之首。
有说是于世恩着急把魏林嫣嫁出去,省得魏林嫣再与魔神勾结败坏泰山门风,魏林嫣虽长得花容月貌,但性子彪悍不嫁元朗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好婆家。
岑暮晓听着这些说法,憋了半天才忍下一口气没上去揍人。你们联姻就联姻吧,为何非得扯上我?!
这段时间,各修仙门派的修士闲下来喝茶津津乐道的便是这桩喜事。
在岑暮晓看来却是异常讽刺。
她本以为于世恩再贪得无厌至少对魏林嫣这个亲外甥女是真心疼爱的,却没想到什么骨肉亲情都比不上荣誉地位来得重要。
魏林嫣的脾气是骄纵了些,但她品行端正,是个好姑娘,嫁给元朗这等心术不正之人实属委屈。
岑暮晓想管一管这闲事,当然得人家本人同意才行。
她思来想去发出一张传音符,“魏姑娘,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我在旸谷。”
要是魏林嫣不愿嫁给元朗,她自有办法将婚宴搅得天翻地覆,反正她的名声坏到不能再坏,索性就做一次“恶人”。
……
岑暮晓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独独没提遭受七天七夜的天诛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望舒只觉连呼吸都是痛的,仿佛那道道天诛打在自己身上。
望舒抱住她,低下头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他贴在她的耳边,语气温柔带着浓浓的鼻音。
“傻子,真傻,比我还傻!前世今生都傻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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