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到了,烟花阵即将开始。
华灯初上,烟花在夜幕中炸开,聚集在水边的人们欣赏着空中美景,丝毫没注意到河面的动静。
收拾好自己的姜瑗姗姗来迟,她躲在人群后面,远远看向皇帝的方向。
果不其然,高鹤已经在向皇帝汇报三皇子失踪的事。
“长清失踪了?”
皇帝说着,看向孟贵妃,可孟贵妃并不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还能不清楚么?无非又是在林子里被哪个小蹄子绊住了。
“皇上,是厂公小题大做了,长清这么大的人还能迷路么,多派几个侍卫去找找便是。”
孟贵妃安抚皇帝,说着叫贴身的侍女同去,防止高鹤私下使绊子。
“娘娘,娘娘……”
岂料刚吩咐完,身边婢女抓住她的衣服,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不耐烦,刚想发作,就看婢女手指的河面上有个人影,借着半空炸开烟花的光亮,照的清楚极了——
顾长清拼了命地在水里扑腾,可无奈早已死僵的秀儿抓着他的袖子,无论他怎么甩都挣脱不开。
他吓得尿了裤子,嗓子里的呼救也弱了下去。
看到河边慢慢聚集了人,求生的让顾长清舍弃了脸面,明知道人们若是看到自己的丑态会有何下场,可在淹死和苟活之间,顾长清选择了后者。
他努力地向皇帝所在的高台挥手,使了吃奶的力气往前游,生怕没人注意到他,就连呼救也用尽了最后一口气。
孟贵妃看到自己儿子溺在水中,手指扣紧扶手,高鹤在一旁轻呼,引得皇帝也凑来了目光。
“河里的人会不会是三皇子殿下?”
“不会的……”
长清水性极好,这几个词还没说出口,孟贵妃就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母妃救我”。
这声呼救正好在烟花交接的空档,喊得惊天动地,震得宾客都噤了声。
“是三皇子殿下!”
在人们的惊呼中,高鹤早就备好的侍卫将衣衫不整的顾长清从河里拉了出来。
只见顾长清衣袍散乱,下身甚至没穿裤子。
因为在水里扑腾太久,顾长清早就浑身脱力,仿佛一只任人摆布的生猪。
侍女哪里见过三皇子如此狼狈的模样,本来心疼的想要上前询问,可刚凑过去,就看到顾长清搭在河边的一条腿上,抠着四条惨白的手指!
在侍女的惊叫声中,人们看到了一具浑身的女尸。
女尸死不瞑目,死死抠着顾长清的一条腿,腰间还绑着顾长清贴身的玉带。
这下,人群中的议论彻底爆发,刚还在感叹这场游湖宴了无生趣,现在就看到了如此大的场面。
当朝最受宠的三皇子殿下竟然落河了,还跟一具赤尸一同……
人们看看没穿裤子的顾长清,又看看腰间绑着三皇子贴身物事的女尸,竟别有一番恐怖的桃色香艳!
“这……三皇子殿下,难不成是想与这女尸双双殉情?”
高鹤不嫌事大,恰到好处的一句挑拨,果然让皇帝怒从心起。
朝堂官员私下里对顾长清的贬斥他早有耳闻,只是在贵妃的面子上爱屋及乌,如今顾长清有恃无恐地敢在自己面前做出此等下流丑事,让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皇帝气的哆嗦,一时间在众人的目光下臊得发慌。
“你!朕今后,权当没你这个儿子!”
皇帝拂袖而去,孟贵妃跪在地上帮顾长清求饶,可顾长清本人却呵呵地笑起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看不起的姜瑗下套阴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拥有过一切,又在一夕之间被剥夺特权。
长久以来,顾长清凭借三皇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就连朝廷百官也一度认为他就是未来太子。
可经今日一事,顾长清不仅没了成为太子、继任皇位的可能,就连身份恐怕也要被贬为庶民。
人群散去,顾长清在恍惚间看到了姜瑗的脸,那张清冷的脸上,双眼朝他透来的是报仇后怜悯的目光。
有一种折磨,比死了更可怕。
因为与三皇子有婚约,夫人田氏与两个嫡女留了下来,姜瑗自己跟着下人回府,走到半路,发现斗篷忘记带的姜瑗叫绯云带人去取,自己则在马车前停下了脚步。
“没人盯着了,你还不出来?”
高鹤果然从暗中出现,他面带冷笑,“姜瑗小姐今日不觉得难过吗?”
“为顾长清没死而难过吗?”
“本公留了他一条命,你不介意?”
“怎么会,民女还要多谢厂公。对他来说,死了算白捡便宜,厂公让他活着,以后有罪受呢。”
“留着他,我想,你未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相反,我会过得很好。”
姜瑗转过身,朝高鹤走了过去。
月光之下,少女的容颜绝美,颦蹙间流露出的是凛凛的傲气。
“因为,我已经是高厂公的盟友了。”
她定定地看着高鹤的脸,高鹤却错开了目光。
忽略了高鹤微红的耳尖,她翻身上了马车。
“结盟一事,我想请厂公考虑,至于诚意,我有信心在一年内将扬州城织染行会控制权帮厂公拿到手。当然,作为回报,我需要厂公为我提供稀有的药材,我也不会多要。只是有些材料,只有宫里才有。”
侍女的脚步声近了,高鹤侧目看向端坐在马车里的少女。
“织染行会的控制权,你哪来的自信?”
姜瑗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