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的故事链接着萧玉童年的噩梦，这件事陈安是知道的。突然听到萧玉嘴里叫出旺旺的名字，陈安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萧玉笑了：“嗯，电子狗！”
都市人，哪怕是家人，之间的陌生是迟早的事，忙于这个，忙于那个，偏就不会坐下来审视表现后面的生活，忽略细节，怎会熟悉？
循声而出的是一个可爱趣稚的不足一米高的孩子模样的机器人。
“哪来的？”陈安彻底服了。有声感系统，知道循声定位的机器人，他在网上听到过，萧玉也够时髦的，居然买了一个回来？！
“买？这宝贝？有钱你可没地方买去。这可是奕辉费了不少功夫，与他的同学做出来给我的。说是我空巢，怕我寂寞，做个机器人陪我玩呢。我教你。
我先在手机里录下你的声音，以后你只要开口叫‘旺旺’，旺旺就可以陪你做很多事。比如唱歌、讲故事、放电影、收邮件、读短信、翻译文字、订东西，等等。
你的声音就是你唯一的密码。你可以用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和旺旺对话，它可以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你的问题。”
“这么神奇？浙江话，它懂吗？”
“你试一试。”萧玉笑了。
陈奕辉淘气，旺旺能识别的国内方言，普通话、粤语、外婆家的方言，然后就是老爸家的土语。他说：“老妈，这才叫独一无二，举世无双，有钱也办不到。厉不厉害？”
陈安不好意思，催促萧玉设置好他的声音，演示一遍操作方式，担心自己记不住，特意找了纸笔记录萧玉说的操作步骤，然后领着旺旺，躲房间里自己折腾去了。
萧玉知道陈安好奇的天性，估计今天晚上他是不会出来了。看着时间，张月估计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从从容容地与自己讲悄悄话。
凤凰山的生活习惯，日出而起，日落而栖，现在也不曾变过。张月现在在凤凰山族人眼里身份地位与儿时完全不同。国际都市生活的女子，出过国，见过世面，还是能干的律师，这在凤凰山是不多见的奇女子。晚饭后，总有族人过来要求张月讲新鲜，用她的话来证明网上新闻的真假。
萧玉想着张月白天电话那头没有说完的话，心里寻思：“月儿的心思远不止自卑那么简单。经过自己十来年的努力，她已经走出了童年被血亲放弃所造成的伤害。内心深处会有阴影，但绝对不会影响到她对自己幸福的追求。她肯给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没有说出来。”
萧玉算算时间，自己还有功夫将没有回复的邮件给处理好。
哈瑙的邮件来自风女士。欧洲的疫情对哈瑙这座德国中西部的城市影响不大。风女士担心萧玉，也担心陈奕辉，还担心萧玉收留的那几个女子。
“我很好。
奕辉在美国也安全。疫情蔓延速度虽然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注意自身安全，减少社交活动，一切都会好起来。
阿芝比前几年要清醒些，可以简单做点事情了。
这几天我的小区被隔离，竹影在照顾她。她能通过照片认出你来了。医生说这是好事。
阿东她们挺好的，不用担心。
就是阿兰的婚礼看情况要推迟了。现在各地戒严，来往不便。推迟半个月，希望到时国际交通能够正常，你也可以过来了……”
萧玉一边敲着文字，一边想着哈瑙那座有着风女士的城市。
哈瑙，格林兄弟的故乡，黑暗童话的起源地，德国手工业老城，萧玉喜欢去的地方。
哈瑙这座城市华人极少，这是萧玉喜欢的原因之一，也是风女士当年选择哈瑙定居的原因。
不管多勇敢，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点遁世的影子。
萧玉多次无所事事地坐在空旷无人的格林兄弟广场，看鸽子在雕像前后盘旋，又成群地落在格林兄弟身上。
广场周围是矮矮的两、三层高的有些历史年份的楼房。楼房的外墙刷涂着各种鲜艳的童话般的色彩。整座城市因为人少而宁静。偶尔有戴着黑帽披着黑色外套的佝偻着背的老女人从门里走出来，鹰勾鼻、银色的白发、深林兄弟笔下的有着神奇魔杖的巫婆，这时候，萧玉往往会忘记自己是来自文明古国的现代东方人，恍然穿越数百年，随时可以遇见白雪公主和小红帽。
这座城市的人比印象中高大威猛的欧洲人种要矮上许多。萧玉曾开玩笑地对风女士说：“我突然发现自己在这儿长高了。”
“那是因为你错过了这座城市的青春年华。哈瑙和欧洲其他地区一样，现在的时间总是停留在老年时光。”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儿？”萧玉曾经冒昧地问过这个私密的问题。
“也许是我也老了。这儿的优雅和沉静很适合我。”
风女士回答问题的时候四十五岁。四十来岁的女人，光芒万丈，正是优雅和美丽最好的年龄。
莱茵河的水平静地流淌着，神秘的古堡，空静的宫殿，不知道藏匿着多少英雄壮志的辉煌和幽幽的儿女情长。
萧玉没有再问，只是在河岸边，风女士的工作室里挑了一件风女士自己设计的耳环作品。
高超的切割工艺，配上高贵神秘的设计风格，风女士的作品是上流人士订制礼物的首选。
萧玉与首饰上向来粗心，重要场合，除了那对黑珍珠耳环，她几乎没有用过其它任何的装饰品。素净淡雅得就像她那张除了不着痕迹的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