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在封闭空间的耐心很是有限。消化了突发事件造成的紧张不安和焦虑惶惑的情绪后,日常生活的矛盾和冲突又开始以制造各种声音开始发泄。
有人在微信群里向物业投诉邻居半夜不安份,地板咚咚响;有邻居装上地板震动器发泄对楼上邻居的不满;有孩子不满意父母的指责,回嘴抗议,引来又一波的争吵;婴儿哭闹的时间比前几天要长,间杂着年轻人打游戏的叫声和夫妻赌气的吵架声。
萧玉扫了一眼热点、头条,各式水帖漫天飞舞,餐饮业的冬天被网民们夸大到啼饥号寒的地步,租房客的租金压力被放大到如牛负重,国际局势拔刃张弩,似乎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国际航班取消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各国停课的通知此起彼伏,海外留学生如何回国的问题困扰着微信朋友圈的留学生家长。
“你怎么看?”
萧玉将手机朝向对面坐着的陈安。陈奕辉在海外,萧玉心里总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也不用太紧张。生,如果真有世界末日来临那么严重,中国政府不会置之不理。国家现在有保护海外华人的这个实力,也具备紧急救援和撤离的经验和措施。奕辉在那边,只要自己注意社交安全,不会有问题的。美国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
陈安的想法与自己一致,萧玉的心安定下来。紧张的情绪会传染,微信里有家长已经开始处理海外的资产,到处搜罗航班的信息。
“奕辉说,他找了些木板,将窗户都钉死了。他本就是宅男,平时就不爱出去混,安全问题我倒是不会担心。只是,这常年的宅,我担心他的身材会走样。”
圣诞节回来度假的奕辉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健壮结实,英俊帅气,倒是少了年少溜冰时的瘦削飘逸。
“这倒是要紧的事情。要不,你再提醒他一下?”
“你不会自己跟他说?”
“他老是换电话号码。打电话也不听。微信不用,邮件不回。我怎么和他说?”陈安很是委屈。
萧玉笑了:“他哪是换号码。一个码农,最爱的就是数字虚拟电话。不用钱呢。你干嘛不下载个skye,奕辉不是让你装上吗?”
“我又不是苹果,应用商店没有这款a。”
“这么先进的技术手机为什么一定要参与政治斗争呢?不用,怎么知道我们的差距在哪里?”
“这个你就不懂了。对了,你这家里装备得如此智能超前,万一有什么故障,谁来诊断排除?”陈安昨天晚上捣鼓了一晚上的旺旺,开心得很,就像孩子突然发现了一件新鲜的玩具。
“还亏你年年去高交会。这事,soeasy。书房的书桌中间的抽屉里有副眼镜,你去取来。”
“高交会可是目前国内顶级的科技类的展会,不去,怎么掌握国家最新的技术动态和走势?你天天跑国外看展会,我是官职加身,没有你的自由。这高交会不去,那就是真的与科技社会脱节了。”
陈安一边往书房里走,一边说道。对新事物的好奇,这点他倒是几十年没变过。
“这不就是一款智能眼镜吗?”陈安举着手里的东西从书房走出来。他在高交会上见过此类产品。
“这是一款国内独一无二的眼镜。”萧玉自豪地回答。这是她与陈奕辉在杜塞尔多夫的全球智能装备展览会上定制的产品,里面的操作系统可是有陈奕辉的影子。
陈安打量着手里的东西,除了外形人性好看,材质看起来科技含量更高,与他在高交会上试戴的眼镜倒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你呀就喜欢以貌论人。科技前沿的技术只有用过才会发现差异。真正的核心在控制系统。就好像我手里的苹果与你手里的手机一样。有了这玩意,家里所有的一切智能设备的问题都可以通过远程操作,指挥我自己处理。”
“万一出现配件问题呢?”
“哦,小case。工厂我添置了两台3d打印机,参数传过来,直接打印。”
“打印材料从何而来?”
“你呀,我是做什么的?材料研究不就是实验室的主题吗?”
萧玉得意地昂首自己好看的尖尖的下巴,就像骄傲的将军。
陈安沉默了。萧玉在自己不声不响的世界里已经走出了一条自己望尘莫及的路。当大部分人都在传统的鸡毛蒜皮里争抢资源的时候,她已经借助人类科学技术飞翔的翅膀翱翔在未来世界的领空。
她买地的时候,他没在意;她收购海外公司的时候,他没在意;陈奕辉和张月谈论她参与的项目的时候,他没有在意。没有男性参与的世界,女人再聪明能干也有局限;没有现实世界的资源和政策配套,个人再努力也只能在巨型企业的缝隙中觅食。结果,陈安明白了,终究是自己走了眼了。
科技武装到牙齿的世界再也不是体量巨大一统天下的世界。巨量的市场往往依赖的是点点滴滴细节处的大智慧。这些点点滴滴细节处的大智慧就是一家家看似不起眼的实验室、微小企业。这些实验室和微小企业在各自专业细节上的努力,才有可能拼凑出巨型公司的技术和产品。
自己天天在研究中国制造的灵魂和未来轨迹,终究还是看走了眼。
“教我用。”
“简单。”
果然,不用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真科技与伪产品的区别,就像赵本山的广告词——谁用谁知道!
时间在两人细细碎碎的家常里溜走了。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