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客官,我把晚饭给您送来了。”店小二端着饭在门外喊道,说完之后等了一阵依旧不见里面的动静,于是就如往常一样将吃食放在门口就走了。
石溪缩在客房最里面的角落里,双手抱腿坐着,整个人都被宽大的黑色的斗篷罩住,听到店小二的声音时他只是稍微抬了抬头,又马上缩了回去。
他已经很久都感觉不到饥饿了,门外饭菜的香气传进来,反而让他觉得一阵反胃。
这是第几天了?
石溪自己也说不清楚,屋外面的日月更替他根本无暇理会。下意识地想去摸一摸腰上的玉佩,却抓了个空了,这才想起为了付房钱,他之前就已经把玉佩拿去当了。想起离开村子前曾答应过阿淼,如果自己不在了就会让人把玉佩送回去给她,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阿淼不会因为得知他的死讯而难过。
石溪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唇上就裂开一道口子,血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去,明明茶水就在离他不过两步距离的桌上,他却只是张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的地面。身体的疲惫几乎快要到达极限,可是他不敢睡觉,因为哪怕在梦里他都无法逃脱那恐怖诅咒的缠扰。
“嗡嗡嗡嗡嗡嗡……”
耳边虫子扇动翅膀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样的声音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他曾试着挥手驱赶,可是那些虫子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他看不到它们,那些声音偏偏又如影随形。石溪想要捂住耳朵,可刚把手放在耳朵上,就摸到一些不寻常的液体,颤抖地放下手摆在眼前一看,是血,他的手背上全是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脓包,有些早就已经溃烂流脓。
石溪又惊又怕,明明昨日都还不至于这样,昨日他还只是听到那些虫子的声音而已,他的手还是正常的,一想到这里,他猛地抬头去看摆在一旁案上的铜镜,这个位置他无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于是往前爬了两步将铜镜拿到之后又飞快地躲回原来的角落里后,才颤颤巍巍地把铜镜举起来。
“哐当!”
镜子被扔到地上,石溪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不是他,他不是这个样子的!镜子里的那人的脸和他的手一模一样,全是血和脓,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这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石溪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立刻用手去摸自己的脸,可是才一碰到,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似乎有什么爆裂开了,手指上又沾到更多的血水。
是诅咒!
石溪想逃,勉强扶着墙站起来走了两步,可是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咚。”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阵闷闷的轻响。石溪的一只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紧接着又是一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他却坚持着要走,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住脚,重重地摔在地上。
什么都看不到,却还能够听到那些虫子令人作呕的嗡嗡声,石溪已经快要被这恐惧折磨疯了,拼了命地用手撑着地想要再站起来,可是双手也变得无力,如刀割一般地疼痛传遍全身,石溪蜷缩在地面上,他知道,自己大概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怕死,这种死亡的恐惧已经笼罩了他整整一年,从未消停过。
可真的事到临头时他才忽然发觉能死也是一种解脱,他终于能从那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折磨了他这么久的诅咒中彻底地解脱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阿淼。
阿淼,我还是失败了,是大哥对不起你,答应你的事也没办法再做到了。
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许多,渐渐的,他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世界彻底地安静下来,就连那蚀骨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他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
石溪的脸上露出笑容。紧接着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连骨头都不剩,彻底化为一摊血水。
一只小虫子不知从哪里出现,就在那摊血水上,振动着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第十二卷诅咒
沧州城。
一辆马车走在路上,闹市之中人不少,更有许多挡着路,赶车的人倒也不急,任由那马儿优哉游哉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却频频惹人侧目。
这情况在城里并不稀奇,所以众人看的并非马车,而是赶车的人。更有甚者在旁边小声叹息,那赶车人有如此龙凤之姿却只是个赶车的,看穿着也普普通通,必定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白白长了这容貌,未免太可惜了。
这说得多了,那人又委实长得好看,议论的声音也大起来。
“这位小哥不知是城里哪户人家的,跟着我们去了可好?保管不让你这日晒雨淋的只做个车夫。”也不知是哪儿的女子如此轻狂,竟故意与那人调笑,语间带着揶揄。
那赶车人还没说什么,马车上的车帘已经一掀,只见一个蓝衣小姑娘钻出来朝旁边说道:“车夫怎么了!谁规定长得好看就不能车夫了!你这是职业歧视!”
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刚才人多,谁也没注意是谁说的那轻佻的话,那小姑娘自然更加不知道,只是瞪着眼瞧着众人。
哪里来的这么凶巴巴的小姑娘?路人这边正感叹,对面有人策马而来。
“卿兄,幽悠,你们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走走走,萃楼给你们接风洗尘去!”
众人这下了然了,这两人大家不认识,可来人却是沧州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