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北海他们目瞪口呆。
“……样式雷图纸有这么长？”
岳北和关北海凑近观看，阿卓贴心地往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只放大镜。
关北海知道“样式雷”建筑样图有众多类型，什么投影图、正立面、侧立面、旋转图、等高线图。但是他从来没见过，一套图全部画在一张卷轴上，卷轴表面的膜应该是文先生自己加的，为了保护上面的炭笔不褪色。因此能清晰地看到许多细节。
从几个主要场景来看，这是故宫建筑的样式雷图纸，不但有上述的各个角度的图样，还有施工现场的进展图，从广场地面、立柱到大殿，直至屋面，整个建筑过程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从上往下细细地看，故宫各个宫殿的样式、周围的通道都一清二楚，上面更是用编号写着这是第几号宫殿第几个房间，数据的细节非常精确。关北海也看出这的确是真正的样式雷图案，和故宫、档案馆收藏的那些是同一批。
关北海和岳北从上看到下，蹲在地上用放大镜看，腰都酸了，但是他们心里的震动一直没停过。突然关北海倒抽了一口冷气：
“居然这样……？”
周清尧在他们后面，探头够脑地看着卷轴，忍不住道：“教授，怎么了？”
关北海给他们指了指卷轴右下角很小的一处，即使用放大镜，那字也就跟果蝇差不多大，周清尧眯着眼睛。看清那是标号故宫房间的数字，来计数故宫共有多少间。
“壹万。”
岳北也看到了，愣道：“故宫号称有9999间房，但是后来工作人员实地数过好几轮，加上勘探的遗址，都只数出了八千多间。样式雷的图样上标了一万，难道是说最初故宫有一万间房？可是就算一百多年遭受战火蹂躏，倒坍了许多宫殿，也不可能少了一千多间房吧，毕竟当初重修的时候是复原了遗址的。”
文先生不紧不慢道：“关教授，你怎么看？”
关北海沉吟了一会儿：“样式雷的图纸是真的，故宫只有八千多间房也是事实。估计这个设计没来得及完成，只是个草稿。否则没法解释……那一千多间房到哪里去了。”
文先生嘴角一哂，并不说话。
岳北激动地搓着手：“我觉得，这里面说不定有大文章。紫禁城号称万间宫殿，这张图纸，证明了这样的想法并不是附会，而是确有其事，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更改。有可能是设计图纸的主人去世了，儿孙没有执行到底，也有可能是用料或地皮哪里出了问题，不能继续修建；也有可能是皇帝出于某种考虑，更改了计划。如果能查证这个设计图纸具体出于哪一代样式雷之手，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线索。”
周清尧暗暗咂舌，他以为关北海的推理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岳北更是个脑补帝，没一撇的事情都想处那么多可能性，难道当作家的都这样吗？
没想到寡言的文先生却接口道：“岳老弟，我和你想的不谋而合。你不是要写紫禁城和雷氏家族吗？能进故宫去查阅相关资料吧？”
“当然，我和馆长还有副馆长都熟，他们都说档案馆的东西要是我用得上，都可以找出来给我看。”
“你可以顺便查一查。”
岳北道：“文老哥，我能……拍下来带过去找资料吗？”
文先生缓慢却坚决地摇头：“抱歉，这个不行。不过……我可以带着卷轴跟你去，放心，我只是要卷轴不离开我的视野，档案馆里的东西我不会碰。”
岳北有些迟疑，看着那张长长的图纸，为难了：“可是那里……工作人员不让别人进。”
文先生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一股无形的冷气场在空气中蔓延，岳北莫名其妙起了鸡皮疙瘩。或许是样式雷的诱惑太大，又或者是岳北相信了和文先生十几年的交情，又或者是文先生那种冷然的态度给人心里暗示，最后岳北终于咬牙道：
“文老哥你目标太大了，行动也不方便。”
“阿卓带着卷轴去，他就是我的眼睛。”文先生淡淡地说。
关北海觉得不妥，开口制止：“岳先生，这样不太好。档案馆那里是全国最珍贵的地方，容不得有闪失。不合规范的事还是别做。”
岳北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可是不带图纸，我没法对比档案馆里面那些纸质材料，来确认它是哪个时期的。”
关北海恳切道：“文先生，您能暂时把图纸交给岳先生吗。或者我帮忙联系档案馆的专家，他们会很专业地解决这个问题，事后及时把图纸还给你，绝不会损坏。”
“不行。”文先生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道：“我只是出于私人情面，帮岳老弟提供写书的材料。否则我根本不会拿卷轴出来，你也不可能见到。我更不可能把它交给不认识的人，这跟我的命一样重要，岳老弟要用，我叫阿卓带去给他看，其他人休想碰一碰。”
关北海躁了一鼻子灰，十分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岳北为难了很久，终于狠心道：“——我再搞一张通行证应该不是难事。就让阿卓带卷轴进去吧。”
“岳先生！”关北海责备道：“档案馆保存着最珍贵的资料，由不得你草率决定。”
“如果一点变通都不讲，就永远无法成事。”岳北看着关北海道：“告发我也行。不过我想做成的事，一定会去做，何况我有办法能成。而且我跟档案馆几个馆长交情都在那里，他们到底向着谁，还不好说。我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