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已然走上了绝路,她顾不得许多,也丝毫不留余地和退路,只想要伏荏染死,便是上了黄泉路能拉上伏荏染垫背,也不算亏。
中常侍又道,“云桑县主防范的紧,霞光院根本不让外人进,又有韩太妃贴身护着,连皇上都派了海嬷嬷亲自去照料,怕是不好下手。”
太后目光倏得投向中常侍,带着一股令人如坠冰窟的蚀骨寒气。
“不惜一切代价,她必须死。”
中常侍被她眼中的杀气惊得心脏乱跳,立马弯腰垂头,应了声是。
他明白太后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多愚蠢。
太后已经疯了。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太后一起疯。
……
第二日,春猎便正式开始了。
皇上带领众朝臣、太后带领众命妇内眷举办了开猎前的祭祀,然后男人们便弯弓跨马冲入了猎场,激情飞扬,好不热血澎湃。
伏荏苒却没有参与这热闹,呆在霞光院里和几个小宫女踢毽、木射、投壶、蹴鞠,玩法倒也不少。
她才不想出去被那些七嘴八舌的女人们阴阳怪气的围观议论,肯定有数不清的可题追可她。
韩太妃本就是喜静的性子,如在融平宫时一样,一杯清茶一本《圣主录》便可度上一日。
《圣主录》据说她已读过上百遍,却从不曾厌倦。
到了晚上,皇上举行晚宴,清算众人的猎物数量,对猎物最多的进行奖赏。
今日的晚宴还有一个重头戏,可惜戏的主角天上箫郎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仙客来的大小姐钱雪衣。
皇上一拍扶手,呵斥道,“天上箫郎人呢?”
被派去请人的余公公当即跪下请罪,“回陛下,天上箫郎数日前离京了,未曾交代行踪,小人实在找不到人。”
“那这又是谁?”
余公公生怕皇上再发怒,连忙解释道,“这是仙客来的大小姐钱雪衣,天上箫郎曾与她合奏过,并赞扬她的琵琶乃是一绝,小人便斗胆将她请了来,还请陛下赎罪。”
“东诗西曲?”
余公公脸上漾开浅浅的笑,“正是钱姑娘。”
皇上沉吟着便去看寻一司长的态度。
天上箫郎找不到人,他的三个徒弟一个都来不了,也只能拿这个曾得天上箫郎赞扬的女子凑数了。
就不知道寻一司长会不会又像昨儿一样出言不逊。
今天的寻一司长未饮酒,看着神色清明,感受到皇上投来的视线,连忙起身行礼,为昨日之事告罪。
“陛下,昨日臣贪饮了几杯,御前失态,还请陛下恕罪。臣虽没有这个福气瞻仰天上箫郎的技艺,但能与得天上箫郎赞誉之人切磋一二,也是臣的运气。”
寻一司长这般乖觉知趣,晚宴间的气氛终于放松下来,皇上的脸色也比昨日好看了些。
钱雪衣是被临时叫来的,立在一众皇亲权贵之间却不见丝毫卑微和拘谨,神色从容,不由让人高看一眼。
寻一司长向钱雪衣浅施一礼,钱雪衣也回以一礼。
“在下今日带了笛子,与姑娘合奏一曲《雨醉江南》可否?”
钱雪衣矜持地浅浅颔首。
两人一坐一站,一美艳一儒雅,画面出奇的和谐。
悠扬的乐曲在大殿中响起,众人皆沉浸于乐曲中,而在离皇上距离不远的席座间,伏荏苒却在神游天外。
没想到清楚见到寻一司长正面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上去打个招呼,和他介绍一下自己。
她是太宰的女儿,他是圣主义兄的养子,又是在圣主跟前长大的,太宰和圣主又是夫妻,他们拐弯抹角也算有点亲戚关系吧。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除了有个太宰爹,一个亲戚都没有。
不对,她还有亲戚的。
少庄主叫圣主姑姑,这么算来她和少庄主也算兄妹了?
伏荏苒心里喜滋滋的,一下子感觉多了好多亲戚,别人会不会觉得她是乱攀亲戚。
正胡思乱想着,寻一司长和钱雪衣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大殿中想起了一片赞扬声。
寻一司长和钱雪衣皆谦逊有礼地朝对方施礼,赞扬对方的实力,这场因醉酒闹出的切磋比试就这样皆大欢喜地结束。
皇上心情大好,赏了钱雪衣几样首饰,并将她留下参加春猎。
晚宴继续,伏荏苒却觉得无趣,想要先回霞光院。
就算去和宫人们玩投壶,也比干坐在这看那些腻歪的歌舞有意思。
她叫上韩太妃一起回去,可刚起身就被皇上喊住了。
“时间还早,再坐会吧,等会还有烟花。”
伏荏苒摆摆手,“我对烟花没兴趣,您继续玩,我先回去了。”
屈膝行了一礼,又不甘不愿地朝太后行了一礼,便与韩太妃一起走了。
太后现在是多看伏荏苒一眼都办不到,别说温柔慈母了,连面子上的客套都装不住了,厌恶和憎恨直接写在了脸上,根本藏不住了。
目光紧盯着伏荏苒远去的背影,眼底满是恶毒。
皇上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愧疚与担忧交缠着,身体像被长长的藤蔓缠住,挤压地他难以呼吸。
伏荏苒和韩太妃携手往霞光院去,走到门口时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口,身形看着有些僵硬,像是在等人。
“燕王殿下。”
伏荏苒走近后认出来人,屈伸见礼。
燕王神情别扭地快速瞟了韩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