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奶奶,是什么让她四十年如一日的一个人坚持着生活。
奶奶说,人死如灯灭,来人世间走一遭,给自己留个好名声。等有天,下去了,我见到你爷爷也算有个交代了。
此章,仅献给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的奶奶,一个嫁给东北红军的广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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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涛哥对我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一句也没记住。
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路旁的树荫下,花儿散发着甜腻的气息。鸟儿从高空中落下,踩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我有些心烦,随手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枝头丢了过去。鸟儿闻声而起,石头滚落到邻近家的矮墙旁,吓散了正在搬家的蚂蚁。
我推着车走到自家大门前才发现,父母都没在家。
于是,我翻过自家的矮墙,打开大门。将自行车推到院子里,又从窗台的肥皂盒里取出钥匙,回到家中。
“这会,她收没收到信呢?”我躺在冰凉的土炕上,盯着白色的棚顶发呆。心里想着,“要是,能有一双千里眼就好了!”可是,我转念一想,“要是,她看也不看就把情书撕了,怎么办?”一想到这,我就有些不安的坐了起来。
“算了!别想了!周日去学校就知道答案了!”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侧过头去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嘿!还珠格格要开演了!”我蹭着炕席,挪到炕头。用脚将遥控器夹到了右手边,打开电视机。
六月的雨,总是说下就下。没想到,刚进屋时,外面还晴空万里,转眼间,窗外就阴了下来。
没过几分钟,风从南面而来,推搡着门前的柳树,左右摇摆起来。
随着几道闪电映过窗户,雷声也劈头盖脸的接踵而来。
我一个鲤鱼打挺,跃到地上。慌忙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心想,“可别把自行车座淋湿了”,我刚推开房门,转念一想,“不对呀!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干嘛要管它?”
“呀!电视还没关呢!”
我又着急忙慌的回到屋里,不舍的看了一眼电视里的小燕子,不得不把电源关掉,把有线插头也拔掉,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窗外的雨点已经越来越大,拍打着玻璃窗户哒哒作响。
我望着窗外的大雨,心想弟弟还在奶奶家,电视又看不了,不如去奶奶家吧!
于是,我穿上水靴,撑着伞,顶着大雨,往奶奶家走去。
奶奶家距离我家大概有五分钟的路程,我撑着伞踩过一个个泥坑,听着雨滴啪嗒啪嗒的敲击着雨伞。
一路哼着阿杜的离别,完全忘了情书这码子事。
一首歌还没哼到尽兴,便来到了奶奶家门前。
我站在房檐下,跺了跺脚。然后,合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最后,将雨伞挂在门外的窗台上。
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我第一眼看见的是,正在打扫卫生的婶婶。
“老婶,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问。
婶婶见到是我来了,丝毫没有惊讶。她放下手中的抹布,淡淡的说:“今天,外面下大雨,厂子里没啥活。我就怕小新放学回家没人接,就先回来了。”
“那,”我迟疑了一下,“要不,一会我去接他吧!”我犹豫的说。
婶婶考虑都没考虑,很干脆的回答到:“也行!我这正好把家收拾收拾。瞅瞅你老叔把家里造的,都没个下脚的地方了!这老爷们就是窝囊,不知道收拾家,就知道给你败家。”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心想,“其实,我也没太想去,婶婶也不知道推辞一下。”
这时候,又听见婶婶说:“一年级四点半就放学了,你一会可别去晚了。”我木讷的点了点头,“等下,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炒几个鸡蛋。到时候,你们哥仨一块吃。”
我哦了一声,心想,“就知道天天炒鸡蛋,要不小新怎么能胖成那样!”
我推开右手边的木门,一眼便看见靠在窗边的奶奶。她正借窗外的光缝补着抹布。弟弟则在土炕上爬来爬去,追着一个破旧的塑料小汽车,嘴里还不时的喊着,“滴滴,呜呜呜———。”
听奶奶说,这种用各种碎布缝补起来的抹布,一个可以卖到两毛钱,那是在二零零三年的时候。
从我记事起,奶奶家里到处都能看见这种抹布,一捆一捆的堆在了窗台上。但我从部队复员回来,却再也没有见过。后来,我也有过好奇,那些碎布都是哪来的?那些被奶奶缝好的四方形抹布,又都卖给了谁?卖到了哪里?每次,我想问,却又每次都忘记了。
不过,我印象最深的是,奶奶说过,她靠这点手艺活养活了五个孩子。
弟弟见我过来,从炕上爬了起来,他丢掉了手中的塑料小汽车,“哥,哥哥,回来了!”他向我跑来。
我一把接住了他,他笑嘻嘻的看着我,“今天,听奶奶的话了吗?”我问。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听话了!”
我狠狠的亲了他一口,“真乖。”
奶奶放下右手中的剪刀,又将左手里的细针插在了碎布上,“我老孩儿,这么早就放学啦!”
我在炕沿边坐下,把弟弟放回到炕上。“老太太,这外面下大雨,屋里这么黑,你也不开灯。”
“又不是瞎了,浪费那个电干嘛!”奶奶将她身边的碎布往右边推了推,给自己腾出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