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这样……”
又简短谈了几句,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无瑕微笑地结束了通话。
好半晌,就只是这么闭着双眼,感觉草皮上未干的露水沁入后背的微凉。
什么也不去想。
不去想被她搁下的工作。
不去想那些被她暂时扔下的人。
不去想她的婚姻。
不去想,他……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快要睡着时,一阵窸窣让她睁开双眼,看见了站在一丛茉莉后的他。忍不住笑了出声,轻声道:
“很可爱。”
真的很可爱。衣装笔挺的江寒月手上提着一只藤编的野餐篮,篮子上还用粉红色缎带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覆盖在餐篮上的粉红色爱心布巾更是神来一笔。
想必是陈嫂的杰作。
她就这么躺在草皮上看着他,在他充满不解之际,展开双臂,召唤:
“过来。”
江寒月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很可爱”这三个字,却还是绕过茉莉花丛,循着她的召唤来到她身边,她坐起身,拉住他的手,一起坐在草地上。
双手相触的刹那,时间彷佛暂停了流动。
那一瞬间,他不想问,她也不想解释。尽管他们都知道,她晓得他听见了那通越洋电话。
无瑕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嗅进他清冽的体息,浅浅吐息喷在他颈侧的肌肤上,抱着他的手臂,低声又笑:“真的很可爱。”
可爱到,让人想宠一宠。
两只明亮有神的眼睛瞬间染上笑意,脚步却无法再继续往前,生怕打扰了这一刻的美好。
原以为,幸福再也不会降临在大哥身上,怎么也没想到会平空出现一个无瑕来牵动大哥的嘴角,使他重拾笑容。
正要悄悄后退一步,无瑕却在这时抬起头唤道:“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加入我们?”
江寒月这才留意到附近有人,他抬起茫然的双眼。
“是小叔。”无瑕说。
江寒月眨了眨眼。“静雨?”
“早安,大哥。”江静雨仍然远远地站在一旁,没有靠近。
兄弟俩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有一点尴尬。虽是兄弟,但八岁的差距拉大了手足间的距离,再加上杜兰笙对待兄弟俩的方式太过极端,倒让两人一时找不到可以相谈的话题。
是无瑕先开了口。“怎么有空来,还这么早?”她起身走向江静雨。
江寒月也站起身,问了一句:“今天不用上班?”
母亲将弟弟空降进天海最赚钱的航运公司里工作,在二叔江正英的手下当特助,应该会很忙才对,怎么有空一早过来?
“我今天请了半天特休。”江静雨道。
“工作很辛苦吧?”江寒月非常清楚他二叔在公事上的严厉。江云锁的工作能力有泰半是被他自己的父亲给磨出来的。
“还好,二叔很照顾我。”
“那就好,多跟他学习,以后一定可以独当一面。”
“嗯,我知道。”
无瑕站在江寒月身旁,静静地观察着这对兄弟。
这两兄弟站在一起,身形看起来颇为相似。话说回来,江家男人个个都生得英挺,差别只在气质上头。
原以为江静雨眉目神似江寒月,可在见过江云锁后,又觉得他跟江云锁甚至更为相似,相似到,假使说江静雨跟江云锁才是亲兄弟,或许也不会有人怀疑……
假设江寒月有可能不是杜兰笙的儿子,江静雨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江寒月的父亲所出……这离奇的想法一跃上心头,无瑕便猛然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应该不可能。
然而她太过清楚,愈是不可能的事,就愈有可能发生。一旦往那方向想去,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所以,是因为如此,杜兰笙才会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偏袒的那么明显,又那么地憎恨着她的长子?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江云锁才会一再抢夺江寒月的一切,只因他或许也知情?
而玛莉甘愿带着这个秘密一起埋进尘土,或许是因为一旦揭穿开来会伤害太多人?
再加上,江寒月的祖父说江家亏欠玛莉的那一番话……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无瑕倏地伸手按住胸口,不敢再臆测下去。
勉强收回心思,看着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不管这对兄弟的父母亲到底是谁,江静雨对江寒月的维护与在意,是藏也藏不住的。无瑕知道,在一堆借口之下,这年轻人只是想来关心他的兄长;而这一点,江寒月也明白。
想了想,她走到野餐篮旁,抖开那块爱心野餐巾,再将篮子里的早餐拿出来摆好。大功告成后,她双手插着腰喊道:“亲爱的老公,你不饿吗?快来吃早餐吧。”
江寒月下巴一紧,站在原地不动如山。虽也明白这不过是在作戏给静雨看,但实在不习惯总是喊他全名的无瑕突然唤他一声“老公”。
“小叔一起来吧,别老站着讲话,你不头晕,我看了都晕了。”无瑕又道。
江静雨嘴唇一动,咧嘴笑了,看着无瑕挽着江寒月的手一起坐在野餐巾上。他恭敬不如从命,也跟着坐了下来。
陈嫂的手艺他是知道的。早餐很丰盛,都是大哥爱吃的。他挑了一块蔬菜火腿三明治,捧着一杯无瑕倒给他的柳橙汁,一边吃,一边看无瑕与江寒月的互动。
对这桩来得太过突然的婚姻,本来还有点不太放心的他,特地请假过来探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