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荆昌郡因为距离楚军和坨坨军两军数次交战的战场非常近,一直以来,都实行着严厉的宵禁。

这会儿的街道上,自然是没有什么人的。

然而环境越安静,越显得这迅速包围了“于将军府”的兵丁,来势汹汹,威压迫人。

同一条巷子里住的人家,好多人都已经躲进了家中的地窖、或者密道,唯恐被那占据了富商家宅子的短命将军给牵连到。

带队的,是靖南王萧冷月的心腹王涓,和长期对于知南心怀不满的偏将胡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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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涓这个人,非常善于揣摩上意。

前些日子,早在楚轶带人去寻找楚轩下落的时候,就带头上了弹劾楚轶的奏章,大言不惭地要求萧冷月废了楚轶的靖南王妃之位。

他就是在荆昌郡郡守苏恒招待萧冷月的宴席上,揣摩出来了萧冷月的废妃之意。

后来,萧冷月明面上斥责了他,也把他的奏章扔到了地上,然而实际上,却暗地里把他的官职一升再升,甚至连借口都懒得多找。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王涓其人,就成了萧冷月跟前最受看重的三四个心腹之一。

于知南迅速地跟王涓划清了界限。

表面上依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同事关系,私底下却几乎从来不跟王涓掺和到一起。

不管是赴宴,还是游湖,反正只要有王涓在的场合,于知南都是能推就推,若是不能推,就离得远远地,仿佛距离王涓太近了就会被他抹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于知南的这个态度,不但惹怒了王涓,遭到了他的记恨,也让萧冷月对于知南起了疑心。

然而于知南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萧冷月放下了怀疑。

他实实在在、委委屈屈地跟萧冷月诉苦道:

“王爷啊,末将冤枉啊!末将家有河东狮,万万不敢跟王大人这样的走得太近啊!”

一想起沈嬴,萧冷月也忍不住觉得头痛。

沈嬴那个女人的彪悍,他不仅早有耳闻,还亲眼见过一回。

当初于知南刚升任大将军不久,在家宴客。

有个想拍马屁的偏将,好像就是胡越,欠欠儿地,给于知南送了个美人儿。

那美人儿跟她主子一样没脑子。

见了沈嬴不但不谨慎小心、恭敬应对,竟然还敢出言挑衅。

也不知是她本身就太蠢笨,还是听了胡越的嘱咐。

原本众人都以为,在这种宴请之上,沈嬴再怎么凶悍,也不会不给于知南留面子。

然而,沈嬴偏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手一鞭,就把那美人儿抽飞了。

美人儿狼狈不堪地被甩出去好远,撞翻了屏风,掀翻了一桌子酒菜。

好巧不巧地,那些菜汤和酒水,兜头落下,浇得送了那美人儿过来的胡越,大半个身子都**的。

那副狼狈的样子,直到今天,萧冷月都想得起来。

于知南当时就想给胡越做面子,鼓起勇气骂沈嬴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失手打翻了酒菜,多让人扫兴!还不快给胡将军道歉!”

沈嬴却冷笑道:

“我看这位胡将军,应该给我道歉才对。

当着我这个正妻的面儿,就敢明目张胆地给我相公塞女人,塞来的还是这种蠢货……

你当我是死的么?”

胡越受此羞辱,当即气得哇哇大叫,拂袖而去。

沈嬴气跑了胡越,转眼间,就利利索索地安排仆役清理了那一片狼藉,重新摆了桌子,上了热气腾腾的新酒菜,笑意盈盈、温婉大方地招呼大家慢用。

至于那被她一鞭子抽飞的美人儿,自然有仆役第一时间把她堵住嘴、拖下去,塞给人牙子,干脆利落地发卖出去。

除了于知南,在场的众将,几乎都惊呆了。

头一次见到女人吃醋吃得这么光明正大!

头一回见到这种说动手就动手的风格!

头一回看到比川剧还快的变脸!

众人再度看向于知南的眼神儿,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缕同情……

萧冷月对这事儿,迄今依然记忆犹新。

王涓跟他进谗言,说于知南与他们不是一条心,本来萧冷月是有几分信了的。

然而,于知南只委委屈屈地提了提“家有悍妻”,萧冷月就忍不住一下子想起了那段鲜活的记忆。

自然也就信了于知南的苦衷,将他放了过去。

然而,王涓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他数次在萧冷月面前挑拨离间,让萧冷月产生对于知南的怀疑和忌惮。

萧冷月的耳朵根子不算软,但于知南迟迟不肯交出手中的兵权,不管他暗示得多么明确,于知南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各种推脱。

萧冷月失去了耐心。

干脆派了被沈嬴羞辱过的胡越和一直试图扳倒于知南的王涓两人,带着自己的部曲,来找于知南的麻烦。

若是能趁夜将于知南一家子斩尽杀绝,第二天只要推到匪类身上,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过于知南手上的兵权了。

但这种法子,毕竟容易让三军将士兔死狐悲。

所以这个事儿,萧冷月只能下口令给自己的心腹,甚至连这口令,都只能是暗示,而不敢明说。

王涓和胡越却觉得,自己盼望这个机会,已经盼望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天竟然真的会到来。

然而,站到了那富商的园子外头,王涓和胡越就觉得,真是天助我也!

若是于知南住在军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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